第165章
洞穴外风高雪急,从半山腰望去,郁郁山林覆上一层浅白。天地浩渺,他们相依为命。
长宁昏昏沉沉睡去,但寒意似乎是从骨缝里钻出,冷得她忍不住轻颤。
一双手将她拥住,她靠着了温热的胸膛上,胸腔随着说话微微嗡鸣。
“迟迟。”似叹非叹的声音沉沉响起。
......
浮生塔外,西山脚下。
江松清和一众灵师紧盯着投影屏,水镜中那位无名天骄的分数就在刚刚开始断崖式暴跌。
“这、这是怎么回事?”
“是进到第七重了?这掉得未免也太快了。”
嗡嗡的议论声不绝于耳。
江松清心中的不安越来越重。
他很清楚,那位曾经的隐门天骄,如今的酆都鬼王,生前的经历实在让人唏嘘。
第七重,断前尘。
江松清见过沉溺在第七重,试图逆转过去的,但浮生塔中都是虚幻,全是徒劳,满七日之后无论成功与否都会被送出。
但,如果是玄衣鬼王呢。
江松清忽然打了个寒颤。
如果他执意要留住这个幻境,该怎么办?
第76章 灵师试炼8
大皇子和钦天司灵师顺着隐门印记一路寻来时, 薄雪已经覆盖满山。
半山腰的岩洞隐隐有火光映出。
大皇子面沉如水,大手一挥让所有禁军后撤,只留了钦天司司正一起上山。
岩洞外,身长如玉的青年抱着昏睡的长宁, 黑衣将她细心裹紧。
黑发随霜雪曳动, 青年肤色极白, 唇色殷红, 像只雪中艳鬼。
大皇子与司正都生出同样的疑惑:这位燕灵师,看起来似乎不大一样了。
但怒火冲散了这点疑惑, 大皇子狠狠剜了他一眼, 见长宁面色潮红,皱着眉头,立刻将手中的大氅披在她身上。
“给我。”大皇子语气冷硬, 伸出手要接人。
燕无歇眉目不动, 只将大氅裹得更紧免得进风,掠过两人便往山下走。
“放肆!”长剑出鞘, 压在燕无歇脖颈旁。
大皇子面色如霜,怒火中烧, “目中无人以下犯上,惠清天师就是这样教导门中弟子的?”
幽寒至极的眼倏地盯着大皇子。
一向杀伐果断的大皇子竟然生出几分惧意,但对妹妹的关心很快压过一切。
“别仗着长宁的几分喜欢就肆意妄为,就凭你也想攀金枝, 莫说父皇母后, 本殿第一个不允!”
大皇子的剑被不知名的力道弹开。
他看见青年慢慢笑起来,面容因这一笑艳绝又鬼气森森。
“春日到来前, 我必奉上让陛下与娘娘满意的聘礼,求娶公主。”
彼时的大皇子还不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护送长宁回到皇宫后, 燕无歇孤身离开了上京城。
朔风雪急,这一年的冬天格外冷。
惠清天师关门弟子的名号传遍了皇城的每一座茶楼。
一身雪衣成了妖邪的梦魇,流光剑所到之处,妖邪尽诛。
明光宫屋檐的冰棱被日光融化,雪水坠落。
长宁从床榻上醒来,面容苍白,又是被噩梦纠缠的一夜。那些零碎的,陌生又熟悉的经历反反复复出现在梦中。
钦天司灵师也束手无策。
“财福。”长宁闭着眼唤了一声,黑猫就跳到她怀中撒娇。
侍女们鱼贯而入为她洗漱,檀羽细细擦拭她被冷汗打湿的鬓发。
“殿下,您给阿福改名字啦?”
长宁因檀羽的话一愣,是啊,她养了这只小野猫叫阿福,为什么她会叫它财福?
针扎般的疼痛再次从脑中泛起。
月华跪在榻边,轻轻给她按揉头部,然后说了一个最新得到的消息。
燕无歇只身入北阴鬼蜮,与玄鬼斗法七日,将其驱之北阴鬼蜮外的无主之地。
“殿下可以安心了,那玄鬼元气大损,不知要何年何月才能恢复。”月华笑着说。
听到这个本应令人高兴的消息,长宁心里没有半点喜意。
实在是太奇怪了。
再天纵奇才,也不可能轻易对上修行不知多少千年的鬼王。
她的目光掠过檀羽,月华,侍女们,以及富丽的公主殿,一时间竟觉得有几分诡异的虚假。
当御湖岸边的垂柳抽芽时,燕无歇回到了皇城。
他对崇帝与皇后奉上了玄鬼座下两位大妖的妖丹。
帝后大悦,赐他与公主成婚。
皇宫挂上红绸,宫人们喜气洋洋,流水般的奇珍异宝被送入明光宫。
檀羽和月华清点着燕无歇送来的聘礼,打开某个乌木盒子时,檀羽轻轻“哎”了一声。
“这是什么玉,从未见过?”
长宁回首,乌木盒中躺着一枚半开的莲花玉坠,像被墨色侵染。
手中的珠钗清脆落下,辑珠散落满地。
那些零碎的记忆如狂风呼啸而来——
江迟迟的手按在散落的珠子上,耳边是檀羽和月华急切的喊声,她艰难喘了一口气,声音从牙关里挤出。
“又、骗、我。”
......
二月初七,宜嫁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