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客栈小二应声走了。
  薛慎垂下视线, 看缩在怀里,如惊弓之鸟被吓得整个人都停住的女郎, 哑声安抚道:“继续。”
  俞知光缩在他怀里,衣襟剥开,露出一片新雪般的肩头。她着枫叶红的丝绸主腰,鲜艳炽烈, 连同几缕黑发, 衬得皮肤白莹莹晃人眼睛。
  女郎肩头下的手臂线条圆润, 如腻琼脂, 薛慎低头吻下去,她轻轻颤了下。
  “你别,别干扰我。”俞知光小声抱怨。
  她躲不开,眼睛半睁半闭,哪哪都不敢看,掌心要起火。男人的手掌宽厚,斤斤计较地控着她的手背, 不允许她有任何松懈或走神的时刻。
  她在混乱中去看厢房角落,窗几摆了一只梅花瓶, 并没有计时刻漏,“到时辰了,还要收拾。”
  “东西少,不急。”薛慎气息乱了,深吸一口气,哄着她,撩开贴在她颈边的发丝,去亲颈窝。
  “笙笙。”
  “笙笙专心些。”
  俞知光从没觉得清晨这般漫长过。
  等到薛慎又喊客栈小二送来温热的清水,她很确定已过了原本该出发的时辰。
  薛慎帕子打湿了,慢条斯理地裹上了她的手,一根根揉过白生生的指头,留下温热湿润的感觉。
  俞知光垂着脑袋,蛾眉蹙着,又松开。
  “生气了?”
  “没有。”
  “那抬头看看我。”
  小娘子依言抬眸,对上他眼睛,强自镇定着不躲开对视,颊边那抹无需胭脂的薄粉色又浓了。
  薛慎心软下来,摸摸她毛茸茸的发顶。
  回程雇了一辆马车,他骑追电伴在身侧。
  “你骑马要是累了,也进来一起坐吧。”
  “真想我进来?”
  马车窗框上被小娘子掀开的纱帘飘荡一下,又落了回去,薛慎笑了下,不紧不慢地控马。
  俞知光回到将军府,没有按往常习惯去洗漱,而是直奔主院,吩咐元宝:“元宝快替我守在寝屋门口,谁也不准放进来。”
  “要是……将军要进来呢?”
  “也不准,就跟他说我在换衣裳。”
  俞知光声音模糊,已入了里间。听起来也不像同将军闹别扭的模样,元宝困惑但贴心守着门。
  八宝八仙柜前,玲珑娇俏的身影在翻箱倒柜。
  “到底放哪里去了,明明之前还用过的。”
  俞知光嘀嘀咕咕,仔细回忆,忽而扑到了拔步床里,在枕头底下摸索,翻出了一叠纸折小册子,是薛慎之前塞进去的,她出嫁时家里给的避火图。
  翡翠交、鸳鸯合……眼花缭乱的姿势,干巴巴的笔画小人,偏生没一页讲得清楚明白。
  她翻到最后,底页终于不是简笔小人,描绘得生动详细,还把关键之处画出来,用簪花小楷标注上了“麒麟角”三个字。
  薛慎的似乎还更……
  俞知光看了下自己的手掌,回忆今晨朦胧之间一眼瞥见的,还有清晰得过分,在掌心里怎么都挥之不去的触感,不禁愁眉苦脸起来。
  她将小册子一丢,歪倒在拔步床里,瞪着头顶的承尘,圆房真的要这样吗……
  看起来好勉强,好容易受伤。
  *
  金吾卫值房的案头,堆满了左右街使的奏报。
  薛慎特地空出了两日,待他处理的杂事又更多,没处理一半,宫里来人传唤,是陛下身边的掌笔内侍,“陛下让薛将军去一趟御书房。”
  内侍将薛慎带到,不料御书房里早有人。
  “薛将军,你看,陛下正与李相忙着议事。”
  “我在此候着。”薛慎摆摆手,立在门外,他无意窥探内里所议之事,偏生耳力强,听了个清楚分明,陛下的语气有责怪之意。
  “老师不该如此仓促就调走俞弘。”
  “俞御史刚正不阿,秉直忠厚,是曹州巡查盐税最适宜的人选。陛下若不满意老臣监国时所做的调令,可下令撤销,俞御史应才抵达曹州。”
  “曹州凶险,朕派出去的探子都折在那里了,俞御史要是出了意外……”
  “御史一职,本就督查天下政务与民生百态,俞御史正是这样不畏艰险之人。”
  两相僵持下,御书房陷入了沉默。
  李相迈步跨过门槛,须发斑驳,连眉毛都显露出杂乱,唯独一双眼炯炯有神,不怒自威。
  薛慎待他走后,才进御书房。
  书案后,着明黄色常服的天子叶聿琤面沉如水,打开镂空雕饰的博山炉,在拨弄香灰。
  “老师辅政十年有余,朕亦跟他学习治国十年有余,他至今仍把我当个未出师的孩子。”
  “李相耄耋之年,无论看谁,应都如孩童。”
  “薛将军不必安慰朕。”
  “陛下将及冠,青壮盛年还有可待之日。”
  叶聿琤闻言一顿,很快将自己从情绪中抽离,“朕叫你来,是想让你派人去曹州保护俞御史。”
  他叮嘱几句,同薛慎商讨了如何安排,临走又喊住薛慎:“朕听闻薛将军同夫人去了鹭洲游玩,鹭洲的罗家母女,不知可好?”
  “一切安好。”
  “待朕大婚之后,就将她们接回来。此事隐蔽,不到万全之时,务必不能叫旁人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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