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那眼神很深,完全不是面见皇帝时那副老迈惶恐的样子,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细玉尚书已经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
  宋雨霖神色略现阴霾。
  ……他需要知道,到底是谁,攥了他这么大一个把柄?
  “只是这第七具,不是都啰耶。”
  光渡一入殿,就发现细玉尚书也在。
  皇帝烦躁问道:“那你可有任何头绪?”
  光渡快速批完了积压的公务,突然抬头看了一眼张四。
  好在终于因为这次意外,暴露在光渡面前。
  虽说皇后不受宠,这多少会让细玉皇后面子上有些过不去,但据光渡这些年的观察,这位细玉皇后不是如此浅显的人,算是有些城府。
  宋雨霖抿着唇,终究是点了头,“我听哥哥的。”
  而入局之人,自南来往。
  他们在那间包厢里待了那么久,都做了什么?
  险在前也,刚正而不陷。(3)
  他目不斜视的走到皇帝近处,跪行全礼,道:“陛下。”
  光渡这次心中留意,果然看到了细玉尚书的目光,在光渡身上有不甚明显的片刻停留。
  皇帝脸色沉了下来,“你这意思,孤心情不好,还不能继续治了?”
  皇帝愈发头疼难耐,“你说什么,不是……不是都啰耶,还能是谁?”
  光渡一把收了蓍草,塞回原来的匣中。
  细玉尚书惶恐道:“据老臣所知,如此身形,倒是与那虚统领的副手,王副统领有些相似。”
  他摆弄蓍草,这东西张四看了也不懂,光渡并不在意。
  孙老摸着胡须,颤巍巍道:“陛下,陛下近日急怒交加,颇为伤神伤身,恕老身直言,陛下最近须得清心净火,将损耗的心血好生养回来,老身方能继续下针,为陛下治疗啊。”
  “王甘……?”皇帝头更疼了,“他不是该关在白兆睿那里吗?算算时间,也应该斩了,卓全,你亲自去左金吾军司看看。”
  见到光渡,连卓全停下来打了个招呼,两人寒暄片刻,卓全切入正题:“今日陛下龙体抱恙,医正已说了,要保持心念通达,如今见光渡大人入宫,奴才就知道,陛下这番病今夜就能去了大半。”
  更何况,皇帝这个情况,他也不能是。
  可更令他不开心的事情,竟然后面还有。
  站在外面,想着里面在发生这什么,每一刻都煎熬无比。
  他只能在外面眼睁睁地看着。
  瞥了一眼宋雨霖,光渡似有所觉,开解道:“人生于世,总难以一帆风顺,无需过分担忧,雨霖,我们见招接招便是。”
  光渡从来都没有一次,和他解释过、甚至提及过那日酒楼私会李元阙的事。
  只是短暂的离开了光渡的辅议,他就事事不顺起来,如今连颇有进展的治疗,都不得不搁置下来。
  就算光渡真的是皇帝床笫宠臣,也威胁不到细玉皇后的地位,细玉皇后有嫡出的太子与次子,背靠刑部尚书的父亲,宫中操持多年,品行无可指摘,地位根本无可撼动。(1)
  …
  “但打输的那波人,我派的人跟住了。”宋雨霖话锋一转,“哥哥,那是细氏的人,你被细玉氏盯上了?”
  光渡唯一能想到的,也就只有那位细玉皇后了。
  …
  不过光渡似乎只是偶然一看,他收起笔墨,拿过一匣子蓍草。
  这些年哥哥一直出入宫廷,已是令她心如刀绞,如今又有人要挡他们兄妹的路。
  他抽出一根,静立于旁,分而为二以象两,挂一以象三……(2)没用多久,变爻已现。
  皇帝心情糟透了。
  他与细玉一族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从没有任何直接的恩怨。
  “是。”卓全领命而去,丝毫不敢耽搁。
  有时候,他以为光渡是信任他的,可是……
  光渡看着他的双眼,依然带着一如既往的温驯,“陛下圣光辉辉,不可夺也,困局不过一时而已,更该仔细保重龙体……陛下,头疼得厉害么?”
  他看着里面的人传了热水,宫侍殷勤地服侍着光渡,像服侍着宫中受宠的娘娘。
  卓全毕竟毕竟有事,没多客套,匆匆离去。
  孙老到了外间等候,刑部细玉尚书入殿觐见,“回禀陛下,刑部已验过城郊祭台遇难之人,身份确实为虚统领与其五位手下,死因与白侍卫判断无异。
  只这一眼的注视,就让张四再一次忍下愈发膨胀的心绪。
  而这些折磨的源头……就在他的咫尺之处。
  光渡虽然没有出言责怪,但宋雨霖何尝不知道此事留下的隐患?
  最近宫外发生了多少事,他们虽不敢知,却也不敢全然不知,因此没人敢随便触及霉头,惹来皇帝震怒。
  太极宫宫侍鱼贯而出,等再无第三人时,他就被皇帝拉着坐在了身边。
  皇帝默然了一会,又道:“万幸在虚陇死前,孤要来了你的解药方子,总不至于让你受苦,其中有几味药并不易得,孤已经安排人去准备了。”
  他的气定神闲影响了宋雨霖,让她也慢慢舒展眉目。
  如此一切便都对上了。
  “那哥哥的解药怎么办?”宋雨霖恢复了符合她这个年纪的表情,藏起了那份阴郁,“哥哥,三个月的时间本就不多,总还要有试错、调整的时间,宋珧一个人要做的事太多了,我怕时间不够……哥哥,我去宋地再重金聘几个名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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