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光渡逐渐体会到,为什么李元阙带出来的人,对他有着无法动摇的忠诚,和发自内心的拥戴。
比如说,都啰家的两个兄弟。
光渡叹了口气。
…
丑时,夜色稠厚,天上明月高悬,仍未见日光。
夏国皇帝封锁皇宫,满宫严防死守,侍卫与宫人四处奔走搜查,如临大敌。
而与此同时,中兴府一间不起眼的民房打开了小门,迎进了它的主人。
下属关好门,进入屋中后,才小心称呼道,“王爷,受伤了?”
李元阙脱下了短打夜行黑色上装,露出了衣服下伤痕累累的后背。
他后背肤色偏白,叠着大大小小战场上留下的疤。
只是此时疤痕之上又添了新伤,烧伤渗出鲜血,蜿蜒而下。
肩膀随着呼吸微微起伏,没了衣服的阻挡,伤口渗出的血,顺着脊背蜿蜒而下。
入目刺眼非常。
下属正要动身去准备伤药,却被李元阙叫住了,“叫人整理一下这些年的资料,咱们记录过的,能收集到的,都拿到我这里。”
“是。”下属恭敬应道,“王爷要看什么?”
“看一个人,要看清他。”
李元阙侧过头,遥遥看着皇宫的方向,“……他叫光渡禄同。”
第12章
西夏宫廷偏僻的一条道上,光渡仍与张四相对静立。
光渡看上去十分配合,“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张四,咱们去太医院,找个安静的房间,我会回答你的所有疑问。”
就算是皇宫中相对僻静的地方,也依然需要提防隔墙有耳。
谨慎起见,他们确实应该换个地方说话。
张四哑声道:“好。”
两人沉默下来,一同前往太医院。
张四刚刚的疑心很合理。
光渡确实另有打算。
左金吾卫,北司白兆睿。
那是只属于皇帝的精锐部队,只听命于皇帝。
与李元阙所统率的夏军主力,隶属范围,泾渭分明。
皇帝心腹军司的将军位置,前后坐了两个姓白的人,白老将军因伤病逝后,由其嫡长子白兆睿袭承。
白家深得皇帝信赖,如今白家有两个人,兄长白兆睿掌军司,白兆丰则是御前侍卫,日后同样前途无量。
皇帝手中有几把锋利的刀。
北司白兆睿是其一,虚陇是其二。
至于这第三把刀……
皇帝有一把藏在暗处的刀,光渡伴君已有三年,至今没能摸清底细。
张四曾经也是这个秘密势力的一员,但因为光渡,被调到了明处。
张四的过去如一张白纸般毫无着力点,让光渡连查到他的底细都无法做到,但他对皇帝的忠诚,是刻在骨子里的。
想让他彻底站在光渡这边,没那么容易。
虚陇与他结怨已深,这个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不过,这三年以来,光渡倒是没什么机会能接触到白兆睿。
司天监与将军职责全然不同,白兆睿于公事上毫无交集。
而白家另一个子弟,光渡今夜倒是见到了。
真正见过白兆丰为人行事后,光渡对他有个大概的了解。
尤其是转身就跑那个瞬间,让光渡对他评价很高。
年纪小,但脑袋还不错。
白兆丰刚刚说,他认识的人,和光渡侧脸长相相似?
看他那个震惊的样子……
光渡喜怒难辨的神色,隐在漆黑的夜色中。
……这不是更好了么?
连他的弱点都能掌握。
…
太医院早得了口信,见光渡到达,立刻帮他清创包扎。
光渡转开视线,避免自己不小心看到血污。
但只是掀开浸了血的衣衫,空气中满眼的气味,就让他的脸色迅速变白。
太医院中值夜被叫起来的医生,见光渡如此不适,立刻加快了处理的速度。
光渡见血就吐,在宫里不是秘密。
光渡拉开衣服的角度都很谨慎,他闭着眼,一眼都不想看到。
但张四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
瓷瓶碎在胸口附近,万幸伤口不深,及时处理,恢复应该很快。
太医动作很麻利。
除净血污后,冲进张四眼底的,就是一片在昏暗烛光下也掩盖不住的珍珠白。
肩头裹在衣服里,锁骨在骨肉上匀停分明的突出。
肌骨匀停,线条流畅,却也看得出柔韧的雏形。
十八岁的光渡,身形介乎于少年和青年之间。
一眼望去,这具身体既有着松柏逢阳时的旺盛生力,又有着不曾剥离的青涩。
张四凝望了片刻,才移开了视线。
光渡胸膛被瓷片割出的伤口,很快就被太医妥善处理好了。
太极宫的宫人又适时送来了一套新的衣服,显然皇帝还惦记着光渡这边的情况。
太医和宫人退了出去,为光渡腾出空间更衣。
这间弥漫着药草苦香的房间,除了他和张四之外,再没有旁人。
于是它变成了一个可以说话的地方。
光渡动作缓慢地换上干净的新衣服,他拒绝了别人帮忙的提议,一举一动都小心,不愿意刚包扎好的伤口再渗出血迹。
张四站在他的面前。
虽然他不说话,光渡却也知道,他依然在等着自己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