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所以周许忽视了很多。
  历来看重他们的孙晓月自春节后就再没回过家,连电话都少了,周许没察觉出异常。
  被他拉入黑名单的周家珍,在那半年,真的就像隐身般,再没有出现在他眼前过。
  住在疗养院的爷爷,眼里也藏了淡淡的愁。
  他拉着周许的手,像是叹息,总喃喃地:“你爸那钱要挣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市政新闻上,沸沸扬扬宣传着城东在建的科技新区,宣传它的耗资巨大,宣传它将成为城市的新地标,但就算它近在眼前跟实中临湖对望、就算听闻他爸的公司参与了投资,周许也无暇去关注。
  那半年的时间过得太快了,日升月落,每天都像是被上了发条,周许被发条猛推着向前,没有丝毫喘息的余地。
  高考前那天夜里,洗过澡,周许又将自己积累半年的错题册翻了出来。
  他躺在陈津北的腿上,姿态散懒,神色却专注。
  吸顶灯柔和,陈津北握住他的手抽走了他的书,他说:“睡了,不看了。”
  周许躺在陈津北腿上翻了个身,将脸侧向陈津北的腰。
  他撩开陈津北的衣角,凑近去吻了吻他的腹部。
  陈津北靠在床头没动,只用手指顺了顺周许的头发,像是给小狗顺毛般的动作。
  周许说:“陈津北,其实我有点紧张。”
  “……想到有几百万人跟我考同套题,我怕我考不过——”
  陈津北罕见地打断了周许的话。
  他的手指捏住了周许的脸,自上而下地看着他:“我也跟你考一套题。”
  “我说过的,我考100分的题,你考80就够了,”陈津北低了低头,更近地看着周许,他说:“不用管别人。”
  他轻轻问周许:“信我吗?”
  陈津北的脸在近前被无限放大,周许的注意力偏移,只顾盯着他的脸看了。
  周许想着,自己真是恶劣。
  高考临门,陈津北在认真地安抚他,他却具有所有男人的劣根性,只想着,自己到现在,也没敢吻过陈津北的唇。
  好久好久之前,就有人告诉过他陈津北的唇形漂亮、看起来就很好亲。
  明天就是高考,陈津北不会在今天跟他生气。
  头脑一热,周许抬手往下扯了扯陈津北的睡衣领口,他同时仰头,封住了陈津北的嘴。
  太快了,也太紧张了,周许只囫囵抿了抿,只尝到了他唇角残留的薄荷牙膏味,就已经红着脸松开来。
  他还躺在陈津北的腿上,他观察着陈津北的表情,立刻道歉说:“对不起,我是流氓。”
  陈津北低头看他半晌,轻勾着唇突然就笑了,笑得出乎周许的意料。
  “你就这么忍不住?”陈津北居高临下的,问他。
  周许没想过自己也会有如此不要脸的时候,他嗯一声,还眨着眼继续问:“所以,还能再亲一下吗?刚刚太快了……我什么也没感受到。”
  陈津北用食指抵住了周许的额头,按住了他的动作。
  他说不行。
  周许在此刻飞快接话:“那高考后可以亲你吗?”
  陈津北的食指自他的额头往下,轻滑过鼻梁,又滑过他的嘴唇,最后点在他的下巴处。
  他的语调漫不经心:“等考完再说吧。”
  周许握着他的手指坐起来,坐到陈津北的腿.上,他耍着赖笑:“不要‘再说’啊。”
  他抬手捧住陈津北的脸,渐渐敛了脸上的笑:“我会好好考的,你也要答应我。”
  周许说:“等考完,给我个机会。”
  在陈津北面前,周许总是处在劣势,他收敛了在外的所有桀骜,只露出最听话的乖样,像是朝熟人翻出肚皮的猫。
  但他同样有身为17、18即将成年的少年人的野性。
  此刻他骑在陈津北身上,面无表情时摆出副凌厉模样,还捏着陈津北的脸,像头处在进攻状态的兽。
  自始至终,陈津北都靠在床头,脸色淡淡地望着他。
  陈津北什么也没说,但在他的视线下,周许的气焰灭得很快。
  他咽咽喉咙,往前凑,同时把控着角度,只用自己的鼻尖顶住了陈津北的鼻梁。
  呼吸可闻,潮湿又暧昧。
  周许心跳的频率早高过了刚刚为高考所发的愁,他无师自通,将自己的手指硬挤进陈津北的掌心。
  他说:“我很听话的,哥,你要答应我。”
  -
  高考连着两天都是艳阳天,金色阳光像是被筛过般,干净得没有丝毫杂质。
  最后一门英语考完,周许还没出考场,就听到声轰响。
  周围人声嘈杂,那声音朦朦胧胧的,似远又近,震了震人的心脏,周许以为是考完后学生弄出的动静。
  他提着考试袋,随人流往校门口的方向走。
  下午五点的光景,轻风拂面,日光偏西,粉霞映染半边天,树叶在头顶晃出绿影,飞机驶过远处高耸的建筑群,拖出绵延的长尾。
  这是场自然给予的盛大落幕。
  学校门口人潮拥挤,或抱着狂欢,或笑着放纵,或疲累告别。
  周许没陷在任何一种情绪里,因为陈津北没跟他在同个考场,他只想先回家跟陈津北见面。
  陈浩然追上他的脚步:“考得怎么样?这半年我他妈都快不认识你了。”
  “还行。”周许实话实说:“会做的都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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