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只是你总是看着我的话,我也会有一点做不好我自己想做的事情的。”
  为什么不会怪他,又为什么走了又回来,杨乘泯听出来他话里的意思,不给一丝可能的打断:“不行。”
  陈牧成有些生气,眼神仰视着,是几分无助和不知所措。一刻又神色变软,如同在开解一个固执的孩子:“我不走了。”
  他说:“我以后就留在这里,我哪也不去。”
  杨乘泯并不信他这个话,他的情绪都藏进眼睛里,沉默和对视陈牧成,什么也没事。
  “去洗个澡吧。”
  陈牧成定着不动,听出来杨乘泯不信,反而是看杨乘泯归置他带回来的那些被雨淋透的行李。
  “不要了。”陈牧成说:“这些都不要了。”
  杨乘泯没问是什么都不要了吗,衣服,生活用品,这些年独自在外面积攒,留下来的所有。
  他小心地将嘴边的话换成:“是真的不打算走了吗?”
  “你不相信我吗?”陈牧成是真的很问他你在怕什么呢,然而最终他只是上前,探出一只胳膊贴上杨乘泯的脸,轻轻柔柔地抚,以此来向他保证,填满他不被填满的安全感,“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呢。”
  杨乘泯的喉咙动了一下,想说什么,却还是没开口,倒是陈牧成感觉到饿,抛出话题转移他的注意力:“我们吃点什么呢,现在已经很晚了。”
  大风大浪都过去,飘浮漂泊都结束,这种感觉像两个人是真的好好在一起了很多年后,然后来好好的过日子。
  转折太快,走向太平和,仿佛上一秒是暴雨下一秒就风和日丽,和杨乘泯预想的不一样,杨乘泯也从没预想过这些,他有些恍惚地问他:“你想吃什么?”
  陈牧成胳膊上搭着杨乘泯的睡衣,还真认认真真想了一会儿:“做条鱼吧,我在国外的时候,最想吃你做的鱼。”
  等到陈牧成洗完澡湿着头发从浴室出来,满屋都已经是浓浓的鱼香味,陈牧成纵了两下鼻子,闻够了,拿起桌上杨乘泯泡给他的感冒冲剂一口气喝完。
  杨乘泯在厨房看火,掀开锅盖的那一刻,满满的白气争先恐后地溺出来,窗外是春雨,窗内是绕在杨乘泯身边的烟火气,两种岁月静好,让陈牧成有种不真实感。
  他愣了好大一会儿才走过去,坐在椅子上看杨乘泯装盘装点,接着拉开厨房的门问他:“怎么不吹头发?”
  陈牧成摸了一下脖子,如实讲:“我忘了。”
  杨乘泯将火调小,慢慢炖着,进浴室叫陈牧成:“过来。”
  陈牧成被他圈在身前,眼睛向上眨,在镜子里对比两个人的身高。
  末了,不知是真的开心,还是想缓解不够轻松自然的气氛,他的眼弯了一下,笑道:“我怎么还是没有你高。”
  杨乘泯换了挡,一边吹,一边反问他:“你想跟我一样高?”
  “也不是。”陈牧成没话找话地聊:“就想着,应该是这样吧。”
  杨乘泯收声了两秒,突然说;“但我没想过你长大会是这样。”
  陈牧成在镜子里跟他对视:“什么样?”
  杨乘泯不再开口了,头发吹得差不多了,关掉吹风:“吃饭吧。”
  倒是没什么可吃的,一条鱼炖得又香又鲜,做的人图个以前的人,吃的人图个以前的味道,一个挑刺一个接肉,除此之外,倒没什么了。
  倒是吃完,杨乘泯收拾完厨房,擦干手上的水,说:“我把线给你拆了吧。”
  陈牧成反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拆手腕上的线。陈牧成点头,又说好。
  他先回房间,杨乘泯紧跟其后拿着药箱进来在他床边坐下,陈牧成也顺应地伸手给他,消毒,拉缝线,剪断,再消毒。最后包扎的时候,杨乘泯没抬头,看起来很随意地抛出一个之前问过的问题:“你在国外过得好吗?”
  “不太好。”陈牧成盯住杨乘泯垂眼时的睫毛,不再像之前那样含含糊糊地答,“我很早就回来了。”
  杨乘泯的头抬起来,目光集中在他脸上:“那是多早”
  “忘了。”
  陈牧成的视线偏开,明显不想回答,杨乘泯也不勉强他,包扎好,放开他的手,再给他整一整被子:“睡吧。”
  陈牧成看着他收拾药箱,在合上时,第二层角落有一个白色的小药瓶。陈牧成拦了一下,手指顺着边勾进去,拿出来:“怎么吃这个?”
  杨乘泯平静地开口,就像在平静地讲述明天没有雨:“睡不好。”
  “需要吃安眠药物才能睡好吗?”
  “有时候吃了也睡不好。”药瓶是德文,翻译程度复杂,不是简简单单扫几眼就能认出来的。杨乘泯问他:“你怎么知道这个?”
  “我在国外的时候也睡不好。”陈牧成拧开药瓶,里面已经空了,“那你现在吃什么?”
  “不吃。”
  “那能睡着吗?”
  “睡不着。”
  雨突然毫无预兆地停了,空气有种挥发不出去的生闷感,杨乘泯拉开点窗透气,这就要拿着药箱出去时,陈牧成的手在下面拽了一下他的衣摆,然后人接着往里挪了几寸。
  杨乘泯没有说话地看着他。
  “睡在这里吧。”陈牧成说。
  杨乘泯感到意外,他确认道:“你要我跟你一起睡?”
  陈牧成点头,不再作声,一双眼安静露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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