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天要亮了,趁洗手池那边人少,我去洗把脸。”褚归自然地拿上洗漱用品,男人没瞧出端倪,紧绷的神经舒缓,被子蒙头睡起了大觉。
  接到褚归通风报信的巡警重新进了车厢,他们摇醒上铺的男人:同志??,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
  其实在褚归之前,坐票车厢已有人举报说看到一个可疑对象。
  他们坐票车厢的人员密集,狭窄的位置压根伸不直腿,一天下来即使坐着也照样浑身僵痛,衣服上沾染的气味更是不用说。
  举报者看到的嫌疑对象衣着整齐,与坐铺车厢的乘客大相径庭,他信誓旦旦:“小偷一定是卧铺车厢的,否则他大晚上不睡觉跑我们坐票车厢来干嘛!”
  褚归辅助巡警锁定了目标,男人先是挣扎,面对巡警的指控矢口否认,待到了乘务室,举报者与他四目相对,顿时指着他大喊:“是他,我看见的就是他!”
  距离证据确凿只差丢失的物品,审讯是巡警的工作,褚归彻夜未免,距离火车到站仅七个小时,他得争取睡上一觉,免得见贺岱岳时过于憔悴惹人担心。
  然而褚归躺下不到两小时便被叫醒了,他睁眼看到巡警一脸为难,偷东西的男人嚷着要见他。
  “他见我干什么?”褚归穿上外套,犹豫要不要带着行李,对面床的大哥一拍胸脯让褚归放心去,行李他帮忙看着。
  谢过热心肠的大哥,褚归跟巡警前往乘务室,同时了解了案情的进展。
  丢失的物品在某个车厢的厕所隔间找到了,铁证如山偏偏男人死活不肯认罪。
  男人铐着手铐,褚归迎着他的视线走近:“听说你要见我?”
  “我有病。”男人平静的神色下透露着一股煎熬,“我偷东西不是因为我想偷,是因为我有病,我控制不住,你是医生,求你给我作证。”
  偷盗癖,真让褚归猜中了。
  “巡警同志,他认罪了。”褚归没遂男人的愿,他的医生身份是在检查行李的过程中暴露的,但医生的职责是治病救人,而非为嫌疑人开罪。
  偷窃癖也是偷,作为成年人,男人必须为他的所作所为承担相应的后果。
  他们审了几个小时比不上褚归的一句话?巡警错愕得有些失语,男人愣了一下,再维持不住镇定:“我有病,我没偷东西——”
  “闭嘴!”巡警棍子敲击着椅背以示警告,“有病跟偷东西是两码事,你莫狡辩了。”
  男人抽了骨头般瘫软在椅子上,褚归请巡警替男人解一只手铐,好让他把脉。
  “他没病,褚医生你别信他。”巡警怕男人暴起伤人,不愿褚归涉险。
  “不会的。”褚归略懂三分拳脚,况且男人另一只手铐着,暴起他也能躲开。
  巡警解开了手铐,警惕地站在褚归身侧进行防范,男人被褚归前后的操作弄迷茫了:“为什么?”
  “我是医生,你向我求医,我给你看病。”说完褚归低头把脉,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简单的一句话,男人犹如被掏了把心窝子,他嘴唇嗫喏着:“褚医生,我的病还有的治吗?”
  “你的病属于癔症,我目前治不了。”褚归松了男人的手腕,“你——你的身体很健康,治病的事,等你出来了再说吧。”
  男人沉默良久,突然捂着脸痛哭出声:“谢谢您褚医生,谢谢您。我太痛苦了,您明白吗?我太痛苦了……”
  褚归明白,一个清晰地认知到自己有病的人,无时无刻不忍受着内心的煎熬,怎么会不痛苦呢。!
  第171章
  巡警听蒙了,原来真有病啊?
  偷盗癖准确而言应归纳于心理疾病范畴,当下的心理学是不能摆到明面上提的,褚归用了癔症含糊代替,有前车之鉴在,他不得不谨慎。
  私下偷偷做心理治疗的专家褚归倒是知道一两个,但目前的情况不值得把他们牵扯进来。
  男人偷盗行为属实,尽管钱财归还了失主,仍逃不了劳改,至于劳改多久,全看判的轻重了。
  想到心理专家们的下场,褚归难免物伤其类,直至火车到站,他才擦了把脸,打起精神下车。
  发现褚归的身影,贺岱岳逆着人流飞快穿行,褚归提着行李刚刚站定,立马被拥入一个宽阔温暖的怀抱。
  “可算回来了。”贺岱岳贴着褚归颈侧蹭了蹭,幅度微小而隐秘,他穿着褚归买的呢大衣,经体温烘烤,散发出一股阳光晒过田野的味道。
  熟悉的怀抱令褚归依恋地叹了口气,满身疲惫在此刻得以寄托,周围人来人往,他轻轻拍了拍贺岱岳的侧腰,示意该松开了。
  “累不累?”贺岱岳提起褚归的行李,一手搭过他的肩膀,褚归后背贴着他半个胸膛,他无奈拱拱手肘,这样叫人怎么走路。
  “不累。”褚归年轻,身体底子好,熬了大夜眼下也不见青黑,没在贺岱岳面前露馅,“看到你就不累了。”
  肩膀上的手收紧,贺岱岳心里躁得恨不能当场亲褚归一口。
  今天赶不及回村,褚归上了贺岱岳的自行车,先去邮电局拍电报。
  贺岱岳将自行车蹬得风风火火,褚归额头抵着他的后背打哈欠,怕自己不小心睡着从自行车上摔下去,他努力调动脑筋同贺岱岳讲话。
  语气里的困意越来越浓厚,贺岱岳捏了刹车一脚踩地,扭头让褚归坐到前面横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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