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战乱期间褚正清带着一家老小搬到泽安,此后回春堂在城隍庙口扎根。孙荣不过比褚归大十岁,褚正清走时他年纪尚小,管事的是另一位资历较深的杜姓大夫。
  对方于孙荣有半师之谊,今年初他退任,孙荣顺理成章成了回春堂的第三任主事人,在泽安也算是小有名气,他的信邮递员印象极为深刻。
  孙荣讲完了背景,话头兜兜转转回到了那封失踪的信上。
  彼时邮递员带着褚归寄的第二封信到了回春堂,以往信件他多是由柜台的人转交,这次上面交代必须要送到孙荣本人手上,邮递员捧着信请柜台帮忙叫一声孙荣,见他出来了急急上前两步:“孙医生你的信,上次有一封漳怀来的信,你
  下乡义诊去了,我交给了你们柜台的同志,你收到了吗?”
  “上次?什么时候?”听到漳怀,孙荣转头问柜台的员工,“你们谁替我收了信?”
  邮递员报了个日子,恰是孙荣义诊出发的当天,被问到的员工要么说他们那天没上班,要么说没收到过信。
  “奇了怪了。”邮递员挠头,绞尽脑汁回忆一个多月前是谁收的信,他不清楚名字,依稀记得是个短头发的女同志。
  回春堂的员工不多,孙荣迅速锁定了几张面孔,他谢过邮递员,准备待会儿挨个问问,或许是收信的人忙忘了。
  孙荣看了褚归的第二封信,之前在韩永康的信中得知禇归到了漳怀,自己却迟迟未收到禇归的来信,误认为禇归和他生分的孙荣为此耿耿于怀,发现误会一场,他可算舒了心。
  宝贝地收好信纸,孙荣开始一个个问了,然而所有女员工均给到否定的答复,他愉悦的心情戛然而止。
  直到晚上吃饭,没找到信的孙荣依旧愁眉不展,为了褚归的信,他下午破天荒地发了脾气,没一个人收信,莫非那信凭空消失了不成。
  信究竟被谁拿了?孙荣隐约意识到蹊跷,信不是被人“忙忘了”,而是极可能被人藏起来了。
  “一封信而已,不见了就不见了吧,你小师弟不是重新给你写了一封了么。”妻子杜鹃劝孙荣吃饭,孩子们饿着肚子呢。
  杜鹃是回春堂上一任管事老杜大夫的闺女,孙荣与她育有一子一女,大儿子十岁小女儿八岁,夫妻二人结婚以来虽然偶尔为小事拌过嘴,但从没真正红过脸。
  “哪能不见就不见了?”孙荣气闷,不愿与妻子争执,沉着脸去了饭厅,落座后视线忽的一滞——杜鹃也是一头短发。
  给孩子们一人夹了一块肉,孙荣故作不经意地提到邮递员:“他说收信的是个短头发的女同志,今天上班的我全问过了,轮休的人里面有短头发的吗?”
  “好像有吧?”杜鹃模棱两可道,她顿了顿,往嘴里送了一口饭,“那封信又没写啥重要内容,你干嘛费那个时间。”
  孙荣搁了筷子,似是要说什么,念及两个孩子他暂时隐忍不发。吃过饭,杜鹃收桌洗碗,叫孙荣打水给孩子们洗脸。
  杜鹃为什么知道那封信没写重要内容?孙荣不想怀疑杜鹃,但种种证据皆指向了她。下午询问女员工时,其中一个提了一嘴杜鹃,他当时没放在心上。杜鹃管理着回春堂的后勤,平日里不怎么上柜台,鲁达不认识她是正常的。
  只是孙荣不懂,杜鹃藏信的动机。
  哄着孩子们睡下,孙荣沉默地进了卧房,他们所住的回春堂格局与京市回春堂相似,前面看病后面住人。孙荣一家占了三间房,电灯照得屋里亮堂堂的,杜鹃在对着镜子梳头发。
  杜鹃原是一头乌黑的长发,做姑娘时绑两条麻花辫,生了儿子后剪了短发,孙荣看惯了她短发的模样,透过镜子的倒影,神情有一瞬的恍惚。
  “小师弟的信在你那对不对。”孙荣开门
  见山道,为什么?a
  第156章
  泽安与漳怀的方言发音相似,村民们的意思孙荣连听带猜懂了个七七八八,不用褚归翻译,他照样能跟人聊上。
  踏入小院,孙荣毫不遮掩地审视着褚归屈居的环境,院脚一畦绿油油的菜地,豌豆苗嫩生生的,周围种着些小香葱和蒜苗,许是刚拔过草,苗叶东倒西歪的,缝隙里翻着棕色的泥土。 ?
  挨着菜地的是石砌的井沿,孙荣注意到井边插着几根枯枝一样的东西,褚归介绍是葡萄藤,细瞧之下确有鼓鼓囊囊的芽点,只等着冬去春来。
  扫过院子,孙荣的视线落在卫生所的门牌上,他眉心一皱,褚归平日里便是在这么个小泥房里给人治病的?未免也太寒酸了。
  褚归不知孙荣心中所想,领着他进了屋。潘中菊做好了饭,冷不丁多了个陌生面孔,她与孙荣寒暄几句,又连忙系着围裙到厨房煮了碗面疙瘩汤,汤里加了炒香的咸肉碎,如此也不算怠慢了客人。
  咸肉是月初的野猪肉腌的,差不多到了时候,浸润了咸香浓郁的风味,潘中菊谦虚着说她做的粗茶淡饭,请孙荣别嫌弃,将就着吃。
  山里的村子能是啥好地方,孙荣怕褚归受苦,为此老是牵肠挂肚的,见到桌上的肉他稍稍满意了些,清炒的莴笋泛着有光,孙荣尝过之后终于在吃食上放下了心。
  至于住嘛,房子虽简陋,但处处干净整洁,还算过关吧,孙荣时常下乡义诊,并非不通情理之人,所谓入乡随俗,他总不能用京市回春堂的条件作比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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