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不过要说王老师有多害怕也不至于,又没真出人命,充其量落个处理欠妥当罢了,影响不了他的前途。
  “校长哪有功夫管这种小事。”王老师拉着王富贵站了起来,“等王富贵回学校我让他跟贺聪道个歉行了吧。褚医生,王富贵的爸爸是公社的副书记,你也不是贺聪的家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好好考虑考虑。”
  说完王老师带着王富贵想走,他准备把孩子给送家去,叫他家里人带着来看病,省得褚归不依不饶的。
  公社的副书记?褚归理了下公社的领导班子,副书记充其量算是三把手,王老师那语气跟多了不得似的。
  “巧了。”褚归轻笑出声,“半个小时前,书记刚派人请我上他家为他母亲看病,王富贵同学的爸爸是副书记,想来住的地方在同一片吧,我顺路送你们一程?”
  拿背景压人,褚归从来不带怵的!
  书记的孝顺公社无人不知,褚归替其母看病,必被奉为座上宾,届时有书记撑腰,整治他一个小小的老师易如反掌。
  汗水从王老师的额头滴落,嚣张的气焰一去不返,他央求地看向田勇,田勇意会,弯腰哄着王富贵和他出了问诊室。
  “褚医生对不起,是我有失偏颇,我回去给贺聪换个座位,保证以后不会再叫任何人欺负他,您看行吗?求您高抬贵手,别找校长。”王老师低声下气地请求,昏昏沉沉间仿佛回到了幼年家贫的时期。
  王老师的老家在公社下面的大队,解放前一家老小皆是给地主干活的长工,因模样周正当了几年少爷的书童,识得几个字。解放后攀上了公社里的一位姑娘,托岳家的关系当了学校的老师,摆脱了泥腿子的身份。顺风顺水的日子过久了,幼年的伏低做小已恍如隔世。
  “不止是贺聪。”褚归摇了摇头,“王老师,作为医生,我的职责是治病救人,无论他们是善是恶,着锦衣抑或踏草鞋,有病求医于我,我便治……”
  “恶人也治吗?”王老师喃喃道,他并非有意打断,而是不小心说出了声。
  “治。”褚归答得干脆,“各司其职,善恶自有他人审判。王老师,你是老师,为人师表这四个字,你理应比我理解。你站在讲台上,孩子们在看呢,人人平等的新社会,你教给他们了吗?”
  最后一句话褚归说得很轻,听在王老师的耳中却不亚于一道惊雷,痛恨不平等的他,竟一直做着不平等的事。
  “褚医生,对不起,我——”王老师与王富贵走后,田勇踟蹰着为他的失言向褚归道歉,褚归对他那么好,他居然帮着是过错方的外人说话。
  “我明白。”褚归没让田勇说完,他望着王老师的背影,眼底闪着愉悦的光,“我们以后可能要有一位好老师了。”!
  第114章
  青山公社的书记姓郭,是县里下派的,担任书记后举家搬迁到了公社。他派人请褚归出诊时,褚归正接待着病患,褚归看病历来不论身份,只依先来后到轻重缓急,听闻书记母亲是久病而非急症,便道他忙完再过去。
  公社的干部大多住在同一片,褚归到时街口早有人伸着脖子张望,见他远远迎了上来,殷勤地在前带路,称郭书记请了小半日的假,专门候着褚归。
  书记家是一栋朴素的二层小楼,瓦片顶带个宽敞的小院,一隅用竹篱圈了鸡舍,旁边种了点菜,檐下晾着几l件衣服,处处彰显着生活气息。
  “褚医生来了,快请进。”郭书记热情地招呼褚归进屋,他夫人适时捧上一杯热茶,两人穿着齐整的青布衣裳,丝毫不见领导的架子。
  “谢谢。”褚归之前因巡诊的事和郭书记打过交道,因此不算陌生,他站着未坐,直接询问病人在哪,搁在案几l上的茶自是碰也没碰。
  “在这边。”两层小楼,郭书记夫妇与患病的母亲均是住的一楼,二楼空着,有时家里来个客人,或儿女归家时住。
  郭书记带着褚归进了母亲的卧室,一面采光的玻璃窗照亮了屋内的陈设,头发花白的老妇人靠坐在床头,手里拿着针线,她循声望过来,虚着眼睛,视线难以聚焦。
  据郭书记所言,他母亲大概半年前开始视力模糊,起初他们以为是上了年纪老眼昏花,遂没有放在心上,后来模糊的范围日益扩大,妨碍到了正常的行动,送到县卫生院检查发现患了白内障,用了药,但收效甚微。
  如今郭母已经不怎么出屋子了,精气神日益萎靡,体质也变差了,时不时喊腰酸头疼,作为人子,郭书记恨不能以身代之。
  “前些时候我妹妹把我妈接到省城住了几l个月,带她到省城的大医院看病,同时散散心,昨天刚送回来。”郭书记向褚归解释为什么现在才找他,“听说您把贺岱岳母亲的眼睛治好了?”
  虽然褚归的医术被十里八村的人吹的神乎其神,可郭书记觉得他毕竟年轻,哪怕比得过县卫生院的医生,跟省城大医院的资深名医总有一定差距。
  表面上郭书记在说时间不凑巧,但褚归明白,若不是他打听到自己治好了潘中菊的眼睛,照样不会有今日的出诊。
  潘中菊的失明是由于外伤导致,与郭母的白内障属于两种不同的病症,郭书记病急乱投医,都是眼睛看不见,兴许褚归真有办法呢?
  相对于郭书记的死马当活马医,郭母的表现反而更具信任,为了宽慰她,郭夫人没在她跟前少说褚归的事迹,总之就是褚医生那么厉害,妈您别灰心,他一定能把您治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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