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说完,他转头看着雾蒙蒙的雨夜,轻声道:“欲望如深渊,难以填满,而人,皆有欲望。”
  声音被轻被裹挟在风中,又渐渐被吹散。
  雨夜漆黑无光,雨雾遮挡所有,熄了灯的屋里很暗,纪长宁陷入深睡,自是未注意到一个人影悄声无息走了进来,站在床边一动不动。
  温热的指腹轻轻将纪长宁额头的冷汗拭去,在脸上游移,最后落在唇上来回摩挲。
  雨声渐停,天将要亮。
  第093章 第九十三回
  秋雨萧瑟, 落下时像一道细碎的帘子,茫茫朦胧,炊烟袅袅, 有这种泼墨山水画的美感。
  阅微草堂院中的那颗樟树落了许多, 但依旧有不少绿叶悬挂在枝叶上,在寒风凛冽秋雨冲刷中中也屹立不倒。
  秋雨连着下了几日才停了下来,天色渐冷,可纪长宁的伤却好的比预料的快,本来预计要一月才调养好的伤势, 短短几日便恢复的差不多, 如今已经能下床, 连赵是安都觉得讶异。
  下过雨, 凉风刺骨, 纪长宁穿好衣衫站在屋檐下看着院中的秋景,面色还有些苍白,好在精神还不错。
  赵是安出去替人瞧病了,袁茵茵在药房整理药材, 未有病人上门,阅微草堂显得十分安静, 令人心头一片宁静。
  她闭上眼深深呼吸一口雨后带着湿气的空气, 缓缓走到院中, 仰头透过樟树错综的枝叶去看阴沉的天, 瞧得不大清楚。
  这时,耳边传来一道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一声接着一声, 无法让人忽视。
  收回视线闻声望去,纪长宁听出这声音是从晏南舟所在的那间客房传来, 与此处离得不远,便想到昨日袁茵茵来送药时说的话:
  “你这伤势好的极快,看样子要不了几日便能痊愈,说来也奇怪,周仙长的伤势明明没有你的重,可你都快好了,他不知为何半点无好转,气血两虚,脸色苍白,莫不是这周仙长实际是个女子。”
  起初,纪长宁本未将这话放在心上,这会听见动静抿唇沉思了会儿,还是闻声而去,才行至门外,屋里的人听见动静立即出了声,“袁姑娘今日送药可比前几日早了许多。”
  纪长宁看向屋里的人,只见晏南舟头发用一根木簪束发,桌上放了几张空白的符纸,裁纸的小刀,以及几只毛笔,零零散散铺了一桌,以至于桌面看着有些凌乱。
  他正披着长衫坐在桌前研磨,跟画似的,砚台中放得并不是墨块而是朱砂,时不时掩唇咳嗽,苍白的脸色也因为胸腔的震动而带了点红润,
  晏南舟无神黯淡的双眼带着点笑意,可未听见回应,好似反应过来什么,轻笑道:“纪姑娘伤势可好些了。”
  “劳周仙长惦记,已无大碍,”纪长宁抬腿走进屋里,“倒是听说,仙长的病一直未有好转,可是那日伤到了根基?”
  “修士体质不同,寻常人用得药草并无灵力,自是效果弱些,需得慢慢调养,过些日子便好了。”
  “原来如此,”纪长宁走到桌旁垂眸打量,不解道:“仙长这是做什么?”
  晏南舟在桌上摸索着,将符纸才出来,轻声道:“那些魔修不知可会卷土重来,我画几道符咒让赵大夫他们防身,聊胜于无。”
  “还是仙长想的周到,闲着无事,不如我替仙长研磨吧。”
  “这……”晏南舟露出为难的神情,又低头咳嗽了两声,思索会儿才妥协道:“那,有劳纪姑娘了。”
  纪长宁拉开椅子坐下,接过砚台开始研磨起来,可目光却一直落在面前这人身上。
  晏南舟似未察觉到纪长宁探究的目光,只是将黄色的符纸铺开,提起笔沾了点朱砂,指腹在略微粗糙的纸面拂过,直直落笔,动作一气呵成,一道震雷符便出现在画纸上。
  万象宗的弟子多是剑修,并不擅长符咒,只当做辅助的技法,画些简单普通的符,晏南舟画符的本事是纪长宁教的,他照着练了无数个日夜,一笔一划,都带着纪长宁的笔锋,第一笔落笔极重,最后收尾又张扬且锋利。
  看着那道符,纪长宁有一瞬间的恍惚,随后忙垂下眸,寻个话头开口,“对了,周仙长可知晏南舟是谁?”
  话音落下,晏南舟动作并未收到影响,依旧不急不慢的画符。
  纪长宁继续不动声色解释,“那日我听那魔修好似唤了这个名字。”
  一直等这张神行符画完,晏南舟才搁下笔转过身笑着对着纪长宁,轻声道:“有吗,我怎么没听见。”
  他笑得真诚无比,看不出一点说谎的迹象,像是笃定当时局面混乱,声音嘈杂,什么话都听不大清楚,再加之死无对证,只要他不松口,纪长宁就拿他无法。
  明白这人心中所想,纪长宁目光渐冷,语气则是顺着话回应,“那看来是我听错了。”
  晏南舟摸着下巴沉思,皱着眉道:“不过这名字确实有些耳熟。”
  “那弑师叛逃的仙门叛徒,便叫晏南舟。”纪长宁解释道。
  “怪不得我觉得耳熟。”晏南舟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纪姑娘提及此人,莫不是认识?”
  “有所耳闻,”纪长宁有心试探,自是顺着这话点头,“毕竟他同万象宗小师叔相爱相杀的故事,广为人知,还被人写成话本流传,我也拜读过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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