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不用管他,”艾波注意力在迎面而来的一人一马,逆着光、剪影像西部片里的牛仔,走近一瞅,是老伯骑着老马。她轻描淡写的说:“他不敢怎么样。你瞧,他连下车亲自追上来的胆量都没有。”
既然雇主都这么说了,卡洛斯只能将一颗心放回肚子里,继续带着艾波往码头走。
古巴的天空很蓝,浓重的衬在大团云朵之下,如同油画般的质感。浪涛声逐渐明显,吹来的风里也夹杂些许咸涩味。
忽然之间,伴随大马力发动机的轰鸣,刷的一声,红白轿车猛地加速从他们身侧飞驰而过,卷起的气流撩动发丝和连衣裙。
艾波看着火柴盒似的轿车由近至远,逐渐变成一个红点,浅灰的环海公路上,它仿佛一颗怒气勃勃的火星。
*
迈克尔当然生气。他怎么能不生气呢?他简直怒不可遏!
他就坐在车里,眼睁睁看着那个卑劣的、猴子般的男人凑近她、哄骗她、讨好她。
他以为只要她看见他了,便会像丢垃圾一样,放弃那个男人向他走来。毕竟在这个异国他乡,动乱危险的地方,他是她唯一的熟人。更别说她肩负委托,找他帮忙是最快速高效的选择。他总是心甘情愿被她利用的。
但她这次竟然没有这么做。她无视了他。
迈克尔不得不承认,这一手极为高明,远比去年她朝他胸口打的那一拳还让他痛。
等回到大名鼎鼎的古巴酒店,下车时,听见司机的惊呼,迈克尔才发现把门内把手捏裂了,塑料壳刺入掌心,他借过侍者递来的手帕,擦拭血迹,淡淡解释道:“这车仿得太差了。”
血沾上了袖口,为避免造成不必要的误会,他回房间换了一身衣服。
距离三点钟的小范围聚会还有一段时间,迈克尔决定在楼底庭院喝些酒,一来麻痹麻痹自己,二来醉酒状态更能麻痹敌人。
阳光不算猛烈,庭院里依然支起了阳伞,插在每一张圆桌的中心。
迈克尔随意挑了一张桌子坐下,挥手叫了一杯椰林飘香,等待的功夫,他冷眼望着走过的男女,欢声笑语、结伴而行,恨不得拔枪处决了他们。
他用手抹了抹脸,实在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像个小丑。为什么试探、计较她的心呢?他该和以前一样,掠夺她、囚禁她,就像她对他那样,把她锁进小意大利的公寓,整晚整晚地做|爱。
米黄色的玻璃杯轻轻放上铁艺桌面,换了一身衣服,身着牛仔短裤、挂脖背心的艾波冷眼打量整张脸埋进手掌里的男人。
“先生,您的椰林飘香。”
迈克尔倏然抬头。
第129章 chapter53
四周并不安静。
古巴酒店凹字形的庭院, 细碎海风吹拂,铁艺圆桌旁坐满纳凉喝酒的旅客,喁喁闲聊;婆娑的树影沙沙摇曳;头戴巴拿马草帽的歌手弹奏三弦吉它,热烈悠扬的民谣如同海浪般层层外推。
迈克尔的耳朵里, 这些世俗嘈杂不知不觉间远去。不远处, 象牙白的罗马柱立在光里,闪烁耀眼光辉。仿佛这里不是哈瓦那、不是古巴, 是西西里未遭受损毁的千年神庙。
压抑着几近要撞开胸腔的心跳, 他硬生生拔开目光,绷紧下颚, 垂眸道:“谢谢。”
好像多说一个字都是在背叛自尊似的。
艾波笑了,拿起那杯椰林飘香就走:“抱歉, 先生, 是我搞错了。”
步子还没迈开,手腕就被握住。握得很紧。掌心缠了一圈纱布, 挡不住的热度。垂着眼,眼睛依旧不看她。
都不知道该说他脸皮厚还是脸皮薄了。
艾波歪头瞧他, 黑西装、白衬衫,脖子系有香槟色的丝巾,寡淡素静的搭配,连带着他的脸, 也毫无血色, 苍白得像农民从地底刨出、胡乱清理的石像。
潦草、又禁欲。
这雕像被她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审视了一分钟, 终于扛不住了, 败下阵来:“我错了, 我们别吵了好不好?”
这话说得有意思。艾波把鸡尾酒放回桌面,左手依旧由他牵着, 另一只手抚上他的脸庞。有一层极短的胡茬,手感不算好。但她还蛮喜欢的。
“我每晚都睡得不好,迷迷糊糊梦到你。”他主动侧头,让她摸得更方便,用西西里语继续说,“你在罗马时说过,日子总要往前看。”
同时,他手轻轻搂住她的腰,艾波没有挣脱,脱出来的手搭上他厚实的肩膀。指尖穿入粗硬的发丝,又顺着鬓角往下,抚摸他的颧骨、下颌。
远远看去,两人的身影几近重叠。
迈克尔注视着她,中午离得远又隔着车窗,看得不清楚,此刻不到半米的距离,迈克尔发现与感恩节聚会相比,她的皮肤白了些、头发又长了些,棕中带紫的眼眸一如既往的明亮,透着勃勃力量。
他忍着按她入怀亲吻每一处五官和肌肤的冲动,语重心长地说:“我不计较你隐瞒我、不信任我们的爱,你也发发慈悲,原谅我吧。”
油腻之中又有点可怜。艾波索性捧着他的脸,低头凑近观察,想要搞清楚他脑袋里在想什么。
他的眼睛无疑是好看的,恰到好处的眼褶,轮廓标准得能当人像模特。此刻那漆黑的眼瞳倒映着她的脸,满满的,是里面唯一的亮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