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我想你……我一直在想你……”
艾波看不清他的脸,空气中飘着若有似乎的雪松和酒味,他的声音很低很沉,仿佛祈祷般的呓语。
“你走了以后,我每做一件事,哪怕出门穿鞋、等公交车,我都会忍不住想,如果你在会说什么……”
艾波挑眉,意识到他口中的“走了以后”绝非今天上午的分别,她耐着性子听醉鬼借机袒露心迹。
“有时候我实在想你,就会喝些酒,喝到坐在椅子上睡着,好像半梦半醒之间,你从退散的云雾里走出来……”
“然后呢?”艾波几乎要维持不住唇角平直的角度。这男人可真有心机。
她的接话诱发某种希望,迈克尔望着站在亮处的她,哪怕这光寒碜得要命,她也美得无以复加。他如痴如醉地呼吸着她馥郁的气息,混沌的大脑根本顾不上她可能因此察觉端倪、恢复记忆,只上前一步,仿佛溺水者挣出水面,从阴影里露出一张苍白的面庞。
“我曾想过我们一起举办葬礼,骨灰混在一起,或者像庞贝遗迹的尸骸,到死都搂抱着对方……就像先前无数个夜晚一样。”
他低垂着头颅,那双漂亮的大眼睛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仿佛有一种深沉而持续的情绪向她的心灵倾倒。
“我想要你爱我,仅此而已。”
该死。该死。该死。
脸颊烫得不像话,她真想捂住脸蹲下来。但她不能露怯,怎么能轻易被一个醉鬼的表白给击溃?
屋外的汽车仍然发动着,嗡嗡地透过玻璃传来,仿佛某种蠢蠢欲动的声响。
艾波抿了抿嘴角,以压下那上扬的弧度,冷淡地说:“这样啊。”
“我的一生都属于你。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男人继续说着让人肾上腺素激增、多巴胺疯狂分泌的话。
“那凯.瓦尔德夫人算什么?”西多尼亚的嗓音适时出现在头顶,一步一步地走下楼梯,木板在她的脚下咔哒作响,仿佛劈开水流的利刃。她平静地问男人,“你曾经带她到康妮的婚礼,把她郑重地介绍给家里人,教她如何与老式意大利人相处。哦对了”
她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据我所知,你们婚前就做了一些违背教义的事。你流亡到西西里后,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在等你。”
男人脸色一瞬间变得难看,西多尼亚乘胜追击,又装似无意般对艾波解释道:“他喜欢你是因为中了晴天霹雳。就是意大利版的一见钟情,并不算十分罕见。更像是原始的性冲动。”
迈克尔想要争辩,却无从说起。他只是醉了,并不是傻。
面颊的热度不知何时降下,艾波视线在男人和姐姐之间游移,,嘴角扬起明媚的弧度,耸了耸肩:“无所谓,反正那不是我艾波娜.布德曼。再会,迈克尔。感谢您今天的帮忙。”
离开别墅,灰蒙蒙的夜色起了雾气,弥漫在近地面,显得高耸院墙围绕的停车场地格外逼仄。
艾波坐进车里,一言不发地回头,看着宅邸的大铁门静静合拢,消失在后方的黑夜与雾气里。
局势肉眼可见的紧张。无论是带着三名手下暗中保护她们一下午的奇契,还是从始至终未亮灯的潘唐吉利老宅,处处显示柯里昂家族外松内紧的高强度防护等级。
她的沉默让西多尼亚心虚,心知她已经看出自己的心思,一时之间呐呐的,不敢说话。
今天实在是漫长的一天,艾波靠在椅背,欣赏窗外向后飞驰而过、穿成珠链般的路灯,无多余心力理智计算得失、分析局势了,只懒懒地问:“我以前一定也计较过那个叫凯的女孩,甚至为她伤心过吧。”
相比于凯的存在,自己的情绪波动如此轻易地被别人利用、看穿这件事更让她在意。西多尼亚说的每一个词都精准戳中她的雷点,让她对迈克尔.柯里昂这个人本能抗拒,好感坠机。这反而侧面印证了,她就是她,是胎穿来到西西里、因意外而失忆的李艾波。
西多尼亚带着伤害妹妹的歉疚,犹豫着开口:“是的。你当时一度很伤心,我从来没见过你那么委顿的样子。”
“后来我是不是立刻和他分手了?”
西多尼亚一怔,“是……不过没等你做出决定,他就求婚了,拒绝后自然连朋友都没法做了。”
艾波完全能想到自己当时的感受,如同蚂蚁啃食心脏般在意,几番纠结,最后毅然选择放弃。
她在感情上总是如此瞻前顾后,每当好感将升华为更稳定的喜欢时,总会找各种理由拒绝进入一段稳定的关系,比如可能异地恋注定会分手索性别喜欢了、太粘人了影响工作、不吃香菜那她下半辈子都只能偷偷吃香菜……归根结底,她只是不相信父母那样契合的感情会落在她的头上。
夜色依然婆娑,车子不知不觉驶到河堤,芦苇丛在夜风里轻轻摇摆,仿佛清澈见底的溪水,无形的手拨弄水草。
叹了一口气,艾波像是转移注意力般问道:“你想好了怎么处理托尼的问题了吗?”
迈克尔.柯里昂之所以那么干脆地放她跟着西多尼亚离开,便是吃准了她心软、不会弃安多里尼不顾。就像清晨回纽约时、他找的理由,打着安多里尼的幌子接近她。他们之间的联系根本剪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