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所以邪魔，第一次见到真正的生命。
  第一个踏过空间交界地的，是一只柔软的兔子。
  软弱无害，轻易使人放下戒心。
  邪魔也不能免俗。
  他虽然认为自己应当吸取他人生命力以维持生活，但柔软的小兔子只让他感到怜爱。
  或许自己可以养一只宠物。邪魔这样想着。
  然后，被兔子咬破了身体。
  兔子不是兔子，而是洪荒世界中人人避之不及的存在——混念兽。
  被它咬上一口，会失去所有的神智，变成一心只知道杀戮的怪物。
  邪魔也不想的。
  但是邪魔聚集了洪荒十七所有生灵的爱，同样也是洪荒世界的最强者，只要他想，他就能屠戮所有生灵。
  邪魔回过神来时，周边是红的，全身上下是红的，就连眼睛里面也是血红一片。
  那是混念兽的血——在邪魔发狂之后，混念兽第一时间跑开，但没能逃脱自己被杀死的命运。
  “啊……”
  他无数次想看见新的生灵，想在洪荒十七度过自己的一生。
  但他不知道，他看见生灵的代价竟然如此沉重。
  他靠着自己的力量唤醒自己的神智，万万没想到最终面对的现实却是如此惨烈。
  幸存下来的生灵看着邪魔，眼中流露着藏不了的恐惧。
  但任何生灵都是欺软怕硬的东西，在发现邪魔对他们根本无害后，所有幸存的生灵都开始道：
  “邪魔，你吞噬了洪荒十七的生灵，你生来就带着罪孽。”
  “邪魔，你因一己私欲杀死了洪荒世界的生灵，你不得好死。”
  “邪魔，你应当赎罪。”
  邪魔知道一切不应该是自己的错。
  但邪魔也知道，生灵的愤怒需要一个发泄口。
  更何况虽然他本意不是杀害那些生灵，但那些生灵的的确确因他而死。
  他理应赎罪。
  邪魔未置一词，被洪荒生灵们关进了地底。
  好吧，不算很难熬，毕竟长久以来，邪魔就是在空无一物的洪荒十七中生存的。
  他天生生活在寂寞的世界，所以也相当能够耐得住寂寞。
  后来又过了很长一段时间。
  比肩洪荒存在的时间。
  邪魔听见有人在叫他。
  他觉得是时候可以出去了。
  然后看见满目疮痍。
  青山绿水间流淌着血色。
  曾经与邪魔共同生存的洪荒生物消失殆尽，从未见过的四肢修长的生物出现在邪魔眼前。
  晶莹的泪水从修长生物的头上滑下来，为邪魔的出现喜极而泣。
  生物说她叫人类。她说她幼年凄惨全家被屠，她说她童年艰苦乞讨为生，她说她少年苦难仇家追杀，她说她青年出彩天之骄子，她说她壮年无状惹怒权贵，她说她……
  她说她老了，跑不动了，但是她的家人没有错，请求邪魔救救她的家人，让一切的罪恶终结在她这一代。
  邪魔信了。
  邪魔出手，帮她惩治了所谓“追杀者”，而后继续睡觉去。
  邪魔下一次睡醒时才知道，原来当初来求救的那个人是天下间的帝王，是这片消失了洪荒生物的地表霸主。
  她晚年昏聩，一些政令使人不堪忍受造成暴动。
  邪魔出手相助，实际上是救了一个恶魔。
  告诉邪魔这件事的人是修真者。
  那时候人间界修真界魔界妖界等世界出分，隐隐约约又要回到洪荒时割裂的样子。
  但邪魔已经没有力气去想。
  真相的冲击太大。
  “我没想害过人。”邪魔这么说。
  他的周身是一众修士的尸体。
  一开始，邪魔以为这些人要杀他，实际上也是要杀他。但缘由在于千千万万年前邪魔的一次帮扶。
  邪魔有些后悔自己杀死了那么多修士。
  虽然与名为人类的生物相交不过短短瞬间，但邪魔着实喜欢人类。
  一因那名满目沧桑的女子。
  她的眼睛很像……很像洪荒十七，那里边沉寂着天下间所有的时间，孤独地看透所有景象，却不踏入分毫。
  一个局外人，直到所有，但不会掺和。
  二因这名满眼沉静的修真者。
  他的眼中映射着邪魔的模样，邪魔头一次知道原来自己在别人眼中是一团黑色的烟雾，如同洪荒十七空无一物的洪荒十七。
  什么也没有，才什么都有。
  修真者听着邪魔不算辩白的辩白，说他相信邪魔的话语。
  邪魔乖乖地，再一次被镇压。
  而后，修真者创建清玄宗，立下不得相信邪魔话语的门规。
  修真者将那罪大恶极的帝王从坟冢中挖出，用她万年不朽的尸骨制成宝剑，压在邪魔上头。
  唯一存活的修真者亲自挑选执剑长老，祝福执剑长老永永远远守候在此，不得让邪魔出现为祸人间。
  邪魔本也没打算出来。
  但是，但是……
  只要人类有欲望，邪魔就永远有出现的可能。
  被压迫的孩子千辛万苦招商清玄宗，溜到邪魔面前，向他诉说自己的痛楚。
  孩子知道，自己的祖先就是这么干的，所以他也这么干。
  邪魔这次没有信，没有出现。
  孩子一无所获地走了。
  但后来孩子成为了一介恶徒，以残忍的手段杀死了三千六百五十个人，每天杀一个，杀了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