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然而虞峥事后回想起来，总感觉仿佛有哪里不对劲。但领证是他主动提的，婚礼也是他答应办的，非要说不对劲，又不知从何说起。
  他始终对婚姻有种说不出的焦虑，这倒并非是不信任莫逸，而是他本身的性格所使然。
  但看着莫逸满怀期待的样子，他又无法说出想要悔婚的话，只好去找他的律师朋友倾诉。
  “我的咨询费很贵的，按小时收费。”陆嘉文轻呷一口白兰地，说道。
  虞峥有些无语，“对我都要这么见外？”
  “主要是快九点了，我该回家了。”陆嘉文指了指腕表上的时间。
  “不是吧？已婚男人这么没自由的吗？”虞峥大受震撼。
  “这倒不是。”陆嘉文解释道，“是我怕我回去太晚，我先生会担心。”
  虞峥有些纳闷，“结婚有这么好吗？”
  “见仁见智吧。”陆嘉文说，“大概是甲之砒霜，乙之蜜糖。”
  “那对你来说呢？”已婚案例就活生生摆他面前，虞峥不由感到好奇。
  陆嘉文笑了一下，“我觉得还不错。”
  看到他的笑，虞峥感觉也不用他再多说什么了。不过多时，陆嘉文的手机便响了起来。他低头打字回复了几句，然后对虞峥说：“有人来接我，先走了。”
  虞峥循着他离去的背影望去，只见酒吧门口出现了一个西装笔挺的男子。那人周身似覆着一层冷冽的气息，却在看到陆嘉文的那一刻化开了。
  “你不是说要加班吗？怎么来了？”虞峥离门口挨得近，有只言片语顺着风带到他耳边，虞峥听到陆嘉文这样对那个男人说。
  他从没见过陆嘉文对谁这样说过话，陆律师对外的形象一向风度翩翩，八面玲珑，而此时此刻，虞峥听着他的语气，似一下子生动起来。
  而他对面的男子也正目光柔和地注视着陆嘉文，“下班了，刚好路过。”
  陆嘉文“扑哧”一笑，没忍住拆穿他，调侃道：“傅先生可真够顺路的，特意绕了半个小时来路过呀。”
  那个姓傅的被拆穿后，神色似乎有些不自然，他牵过陆嘉文的手，说道：“走吧，我们回家。”
  两人慢慢走远，声音也逐渐听不到了。虞峥目送他们远去，从两人的背影中觉察出一丝恩爱的意味来。
  虞峥收回目光，闷头又喝了一口酒，一股莫名的孤单滋味无端溢上心头。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到旁边有人坐下，虞峥头也没抬地说道：“有人。”
  “哦，有谁？”熟悉的声音如同平地惊雷般在他耳边乍然响起，对方指节轻叩桌面，“要一杯威士忌。”
  虞峥惊愕地抬起头，慢了半拍才回想起，自己出门前跟对方报备过。
  “你来干嘛？”
  他的语气似有所不满，然而在看见对方那刻，心底那丝孤独感却奇迹般地消融了。
  “来看看你干嘛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莫逸答道。
  “我可没有。”虞峥并不承认，“我朋友回去了而已。”
  “那你怎么不回去呢？”莫逸反问道。
  虞峥一时片刻没有接话。
  “虞峥。”莫逸换了稍微正色一点的语气问他，“你是不是后悔了？”
  “我没有。”虞峥说，“你不要胡思乱想。”
  然而莫逸直直地盯着他，好像要看穿他心底的想法，视线有如实质。
  “好吧。”虞峥轻叹了口气，微顿一下，解释道，“我不是后悔，只是……有点焦虑。”
  “焦虑什么呢？”莫逸伸手握住了他，“一直以来，好像都是我在抓着你，是我给你太大压力了吗？”
  “不是，是我的问题。”虞峥向他坦白，“其实我以前从来没有考虑过要结婚，总觉得这是一种束缚多于羁绊。人在面对未知的情况，总要花一些时间去适应吧？”
  “那现在呢？”莫逸垂眸，指腹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他的指骨，“你现在是怎么想的？”
  虞峥若无其事地别过脸去，借着灯影掩饰他那丝平素难以启齿的赧意，“是你的话，也可以试试看吧。”
  “我会陪你慢慢适应的。”莫逸轻笑一声，又半开玩笑似地说，“不过，就算你现在想反悔，也来不及了。”
  旖旎的气氛被打破，虞峥不满地瞪他一眼，“喂，不要说得好像设了什么陷阱让我跳一样。”
  莫逸只是笑着看他。
  两人走出灯红酒绿，踏着月色，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边慢悠悠地散着步回家。
  “婚礼场地选好了吗？”
  “没有，你不是都不满意？”
  “我只是说不够有新意。”虞峥道，“时间还长，慢慢挑呗。”
  “嗯。蜜月呢？想好去哪没有？”
  “没有。”虞峥突然头疼起来，“怎么结个婚这么麻烦啊。”
  “这叫仪式感。”
  虞峥觑他一眼，“那某些人求婚的时候怎么没有仪式感呢？”
  他俩领证的时候，跟去市场买回来两颗大白菜一样，简单得不可思议。
  莫逸笑叹着举双手求饶。
  虞峥不想继续头疼，画风一转，“冰箱里还有牛奶吗？”
  莫逸也已经习惯了他话题的跳跃，“还剩半瓶。”
  “我明天想吃牛奶西米。”
  “知道了，一会儿路过便利店去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