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洛禾温笑看她,那双眸中倒映着远方追兵的火光,带着几分怜悯与欣慰,还有几分恐惧。
  姬姌可以明白她的恐惧,却怎么也读不懂她那份欣慰从何而来。
  姬姌看不明白,却有一种强烈的感觉,或许自从她与洛禾说话的那一刻开始,自己就已经一脚踏入了洛禾的棋局,自此以后走的每一步,恐是都在她的算计之中了。
  那么,她为什么会有怜悯呢?
  姬姌来不及继续想下去了,远方火光渐近,姬姌向前走了几步,又回过头看她:你待在这里别乱动。
  洛禾就靠着树,看着姬姌:殿下尽管放心向前就是,只要记得,你不会死,也别轻易寻死,未来的路,会有希望的。
  我不懂你所说的希望,等我们都活着,你再教我罢。
  姬姌提着木棍冲上前去,带起落叶狂卷,临近傍晚,风声鹤唳。
  往日姬姌提剑护山河,今日她拎着木棍,只为护住洛禾所说的那点希望。
  她不懂,却也从洛禾那番长篇大论之中读出了洛禾守护天下之心,这样的人,或许值得她去拼命相信一次。
  天空星子零落,一如当日洛阳的夜空,危险而又美丽。
  旧日残月之下战火凌乱,山河破碎,今日圆月之下,一人足抵千军万马,再护山河。
  第5章 上位者一心为民,百姓感恩天子,承万世太平,守家国安危
  姬姌打起十二分精神,做好了迎接即将到来的这场战争的准备。
  或许在临到末时,能痛痛快快的战一场,也不算枉来人间一遭。
  一阵狂风吹得衣角纷飞,不过眨眼功夫,姬姌眼前就树立了一个身影。
  那人提剑护在姬姌身前,剑上鲜血一滴一滴的落下,她声音已经有些沙哑,话却说的十分清楚:带着洛禾往东走,沨都的消息还没有传到瑕关,能不能过去就看你们的运气了。
  姬姌实在是没想到兰沁可以折而复返,这路上平白多出一个洛禾就已经够让姬姌吃惊,再加上一个兰沁,姬姌突然觉得自己的运气有些太好了。
  洛禾是为了那一恩,兰沁呢?拼死救她又是为了什么?
  兰沁见姬姌未动,无奈之下道:太子衍杀我一家,我是要报仇的,但有一人曾对我们有教养之恩,仇难忘,恩亦是,今日就算是还了那人的教养之恩,殿下且去罢,之后的路,还长着呢。
  是谁?姬姌听到自己如此问。
  兰沁一笑,将一把剑抛给她:殿下日后会知道的。
  姬姌稳稳的将剑接在手中,那青铜剑上已有锈迹,混合着斑斑血迹,却别有威严。
  天子剑,踏山河。
  这剑姬姌只是见过,那血迹想必也已经很久了,毕竟这剑传到王兄手中时,便再也未曾见过血了。
  王兄的身体,实在是不易动武。
  姬姌曾无数次注视着这把沾满了鲜血的剑,她也曾想过带着这把剑去驰骋疆场,去收复故土,可这终究是天子剑。
  但如今天子亡了,这世间再也没有周天子了,这剑阴差阳错的落到她手里,是大势,还是讥讽?
  姬姌握紧了踏山河,她看着兰沁:这剑你从何处得来?
  捡的。兰沁头也没回,殿下要是再不走,我这一趟可就算是白来了。
  时局紧迫,再问下去也是徒然,姬姌只能道:多加小心。
  劳殿下记挂。兰沁声音仿佛含上了笑,就算是死了也无妨了。
  这言语有些轻浮,姬姌也是第一次听,想来或许兰沁的性子就是如此,之前只是压着而已,姬姌无奈,只能先走。
  她一手提着剑,将洛禾扶起:能走吗?
  洛禾点点头,两人一路向东行去。
  打斗声在她们身后响起,两人沿着小道前行,让姬姌疑惑的是,这一路上,她们居然没有遇到追兵。
  树影婆娑,高悬的残月将夜幕彻底拉开,前方湖面在微风下荡开层层涟漪,又经月光映照,看起来波光粼粼,姬姌虽然几乎没有离开过洛阳,却也在旁人口中听说过这里。
  秦河自芗汇聚,路过锦秦阳,最终流入邺,乃是九州不可多得的一处美景。
  她们身后几乎没有了人影,这一路的顺遂让姬姌想起了另一个人,她看着倚在自己身边喘息的洛禾:你早就知道她们会来营救?你认识她们?
  洛禾那一身病应该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如今她喘的厉害,闻言却规矩答道:殿下说笑了,我最多去过洛阳,她们确是殿下从卫带过来的人,怎会认识。
  姬姌带着洛禾坐在一块石头上,她看着前方,战火或许曾也弥漫到过这里,倒映着月光的水面之上隐约漂浮着什么东西,浇灭了姬姌打水的想法。
  她问:但你却知道她们会来。
  洛禾脸色十分苍白,唇上没有一丝血气,看起来病入膏肓,像是没得救了一般。
  她咳嗽了很久,才回答道:巧合而已,说来我也是见了她们武功路数,这才敢赌一赌运气。
  似乎是想起某个人,又或者是想起了什么,洛禾露出一抹笑,她看着姬姌,方才咳得太厉害,此时她眼中泛起了几抹泪花:殿下应该感谢憬天子,她们姐妹承的应该就是天子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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