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还有,你阿兄派人去叫陆漾川,让他抽调些粮草运到营里来,你这刚发完热的小病秧子跟过来干嘛?站在这儿多久了?也不怕吹了冷风,把你这小身子骨冻着!”
  晏甄睁着眼睛呆呆地盯着傅良夜看了许久,破天荒地没同人回嘴。
  更让傅良夜觉得毛骨悚然的是,那小丫头竟然还咧了唇,朝他露出了不能说不灿烂的笑来。
  “良夜阿兄,我刚走到这儿,冻不着的。”
  晏甄痴痴地盯着傅良夜的手背,贪恋似的伸手攥住了人的腕子。
  “你抽哪门子的风!别是真的发热烧坏了脑子!”
  傅良夜被晏甄唤得全身不自在,一声良夜阿兄更是唤得身上鸡皮疙瘩暴起!
  这厢他忿忿地甩开了晏甄握着自己腕子的那只手,连忙用手背贴了贴晏甄的额头。
  奇哉怪哉!这温度显然已经降了下来,按理说不该再说这般胡话才是!
  “晏西楼,你妹妹被烧傻了,快来瞧瞧!”
  望着不远处噙着笑的妹妹,晏西楼无端地从心头漫上一丝古怪之意,被傅良夜扯着嗓子这般一唤,才堪堪缓过神儿来。
  他忙着起身朝晏甄走过去,将傅良夜下意识地挡在了身后,伸手轻轻地搭住了她细细小小的腕子,屈膝蹲下身平视着夭夭的双眸。
  “夭夭,你可觉得哪里不舒服?”
  他蹙着眉望着夭夭茫然空洞的眸子,攥着她的手严肃地问道。
  “嗯。”晏甄迷蒙着双眼点了点头,直抬起指尖儿指了指喉咙,缓缓地张开了嘴巴,泪眼汪汪地朝晏西楼说,“这儿,这里面痛,很痛!”
  晏西楼疑惑地朝晏甄望去,只见夭夭眼角流着痛苦的泪水,喉咙里似是有甚么东西向上滚动着爬上来,在那截细长白皙的脖颈上蔓延出一道如同藤蔓般的青色印记。
  “阿兄,夭夭好疼!”
  说着这句话时,晏甄瞳孔忽然欣喜地颤动了起来。
  还未等两人反应过来不对劲儿,夭夭的嘴巴就大大地咧开了。
  说时迟那时快,一只朱红色的虫子从她张大的嘴巴里弹射出来,径直贴在了晏西楼的手背之上,开着口钳狠狠地叮咬下去!
  晏西楼迅速地从腰间抽出了短刃,将虫子叮咬之处连皮带肉地削了下去,此刻禁不住吃痛地闷哼了一声。
  “咯咯咯。”
  望着此情此景,晏甄心满意足地笑出声,随即缓慢地移动着眼珠儿,笑着对晏西楼一字一句地说道:
  “故人…重逢…大礼给您带到了。”
  言罢,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如同被砍倒的竹子般直挺挺地倒在了草丛里。
  “拿臭丫头做毒虫的容器!那叛军首领当真是心肠歹毒!晏西楼,你…”
  望着人鲜血淋漓的手背,傅良夜连话音都心疼得颤抖个不住。
  “别怕,处理得及时,应是无甚大碍。”
  晏西楼额头上青筋凸起,隐忍着疼痛朝傅良夜道。
  事已至此,急躁倒也无甚用处。
  傅良夜咬着唇琢磨了一会儿,弯腰将那只朱红色的小虫子捉住,手忙脚乱地从衣襟里摸出个锦袋,小心翼翼地将那毒虫装了进去。
  晏西楼蹲下身去,想将躺在地上的妹妹抱起,奈何这毒性虽是微弱,却也促得他头昏脑胀地迷糊了一会儿,只得心有余而力不足地栽坐在草丛上。
  傅良夜陪着人坐过去,关切地去搭晏甄的脉象。
  只见她脉象平稳,想来这毒虫从夭夭体内钻出去之后,她发热不退的病症自然就解了。
  “当真防不胜防!也苦了傻丫头,竟被那厮当刀使,害成这般可怜见儿的模样。”
  傅良夜盯着晏西楼流血的伤口,红着眼睛忿忿地骂道。
  许是怕虫毒清理得不干净,他不顾晏西楼的阻拦,索性将那只手上的手拽了过来,只用嘴巴吮吸着人伤口处的污血,再把毒血一口口地吐出来。
  “那毒血脏死了,小月牙儿要乖,快起来。”
  晏西楼颤抖着眼睫,只伸手将猫儿推开,用指腹擦去人唇畔的血,安抚似的贴上去亲了亲。
  “以后这里又要留疤了罢。”
  傅良夜眼睛委屈地眨了眨,忿忿地从里衫上扯下一块儿布料,替人将手背上那狰狞地伤口包扎了起来。
  “多一道疤又怎样呢?你便不要臣了么?”
  晏西楼宠溺地哼笑了一声,揉了揉自家猫儿软软的后脑勺儿,随后将晕倒的夭夭从地上抱起来,抬眼朝傅良夜调侃地问道。
  “你说呢?”
  傅良夜磨着牙,眉毛一挑,气鼓鼓地反问。
  晏西楼唇角噙着抹笑,奈何未等他回答傅良夜的话,便被一声熟悉的呼唤声打断——只见陆漾川从不远处急匆匆地奔过来,拄着膝盖朝晏西楼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清鹤,清鹤!大事不妙,粮食里有人放了泻药!兄弟的肚子疼得厉害,眼瞧着那脸都拉得白了!所幸叶行舟给他们吃了解药,可现如今营帐周围臭气熏天,简直…简直不能呆人了!”
  “唔?”
  闻言,晏西楼同傅良夜面面相觑,最终一同将目光落在了晏甄苍白的小脸蛋儿上。
  “所幸这傻丫头还是傻丫头!不然可真是要倒了大霉了!”
  傅良夜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只拿眼睛哭笑不得地望向那晕在晏西楼怀里的罪魁祸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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