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你……”
  闻言,晏西楼微微侧过身,指尖温柔地抚上了他的侧脸。
  傅良夜轻笑了一声,掌心覆上晏西楼的手背,轻轻地拍了拍。
  晏西楼的瞳孔小幅度地移动着,傅良夜知晓,那是晏西楼在细细地看着他,用那双惹人心悸的眸子,用他滚.烫的目光,透过灵魂深深地望着他。
  傅良夜从那双漆黑的瞳孔里看见了自己的影子,那个影子模模糊糊的,沉醉地溺死在那方温柔中。
  此刻无需多言,一切爱意只藏于他的眼睛。
  作者有话说:
  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明】唐寅《一剪梅雨打梨花深闭门》
  第59章 垂纶下饵
  云衔山腰——
  “呔,这天儿也太他娘的热了!”
  赤膊男子忿忿地冲着山下啐了一口,摘下腰侧的水壶龙吸水般仰头猛灌了一通,方才晃晃脑袋缓过劲儿来,斜眼睨向身侧同样大汗淋漓的同伴,抱怨道:
  “也就是咱们两个倒霉催的摊到这等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你说说,若是下山寻不着那救命的药材,请不到高明的郎中,咱可不得提着脑袋回去嘛?”
  背着药篓的少年立在赤膊男子身侧,对他的话置若罔闻,无聊地咬着嘴里的叶子。
  赤膊男子见少年不回话,不是滋味儿地继续道:
  “按我说,柴大当家那般重疾,怕是时候不多了,还求什么药?寻什么医?那姓柳的都治不好他的病,还谁能治啊!听闻山下有官兵驻守着呢,上次哥几个截了官家的粮草,又杀了那个姓黄的大官儿,这账儿官家还没找咱们算呢!大当家今儿个只派咱两个出来,这不是上赶着给人家送人头嘛?喂!小泥鳅,你说是也不是?”
  被唤作小泥鳅的少年闻言蹙了蹙眉头,下意识地环顾四周,这才将背上的竹篓放下,寻了处树荫坐了下来,抱着胳膊慵懒地眯上了眼睛。
  少年脖颈后的头发微长,此刻黏糊糊地被汗水粘在了一块儿,他脏兮兮的脸蛋被烈日晒得黑里透红,勉强能从那张脸上瞧出几分少年稚气,却也被尘垢遮掩得影影绰绰。
  “张岭啊,你觉得你能活多久?”
  少年翘着腿,忽然哼笑一声,晃着脚慢悠悠地问道。
  这一句话问得没头没脑,待到张岭反应了一会儿,脸上霎时起了愠色,只偏了头粗声粗气地问:
  “什么活多久?小泥鳅,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怎么,你要告诉大当家?”
  “没,我可没那么说,只是随便问问罢了。”
  少年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掀开眼皮不屑地打量了张岭一眼,看见那傻大个儿一脸警惕的模样,禁不住笑着补充道:
  “真没别的意思,你也知道嘛,我向来不爱多管闲事,只是好心提醒你一句罢了!劝你呀,把那张把不住门儿的破嘴关严实了!不然你那条小命早晚得因为嘴折进去!该为谁说话,该说什么话,出口之前,都要掂量掂量。”
  “呸,你只不过在柴老大身边多呆了几天,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儿,竟教训起了你爷爷!”
  张岭横眉立目,气得从鼻孔里冒烟,但奈何他落草没几天,心中忌惮那小崽子是柴老大的人,一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抬手骂骂咧咧地抬起弯刀砍倒了一片枯草权当解气。
  小泥鳅冷冷地望着张岭那般气急败坏的模样,不由得嗤笑出声:
  “呵,死可没有你想的那般容易!仅仅掉个脑袋算什么?你可知后山山洞里为何夜半总是有惨叫声?”
  说到此处时,少年的瞳孔不受控制地颤动起来,声音竟也携了几分颤抖,仿佛想起了什么可怖的回忆。
  张岭对寨中那山洞早有耳闻,早时他被派到后山守夜,便听到那洞中传出的鬼哭狼嚎,此刻只需稍稍回忆一番,便觉毛骨悚然。
  但他仍旧碍于面子,磕磕巴巴地嘴硬道:
  “那儿…那儿有什么可怕的?再说了,大当家凭什么把我丢到那儿去,少吓唬人了!”
  “蠢货,你又知道什么?”
  少年猛地抬眼,那双眸子竟如同鹰隼般锐利,直逼得张岭打了个冷颤,紧着向后退了一步。
  “你…”
  张岭盯着那少年霎时阴沉下来的面庞说不出话,纵然云衔山上酷暑难挨,但他的胳膊上仍旧冒出了密密麻麻地鸡皮疙瘩,这小崽子的眼神实在…实在太野了。
  紧接着他面色一变,额前又添了一道汗水,只心虚地冲着少年喊道:
  “少来了,你当我不知道?你同大当家身边那小娘们儿可是没少私会,别以为捉住了我甚么把柄!”
  闻言,少年的眼瞳微动,只用那双淡漠的眸子盯住了张岭,像是一只被惹恼了的野猫。
  可是那威胁般的眼神只维持了一瞬,小泥鳅便合上了眸子,敛去了面上的情绪,侧过身去不再言语。
  张岭见状,以为小泥鳅服了软,嘴唇得意地动了动,似是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是话儿到嘴边儿又咽了下去,化为了一声不屑的冷笑。
  “毛都没长齐,怕是有那贼心也没那贼胆儿!”
  小泥鳅的嘴巴抿了抿,转过身装作没听见。
  张岭自讨没趣儿,见小泥鳅根本不理他,便洋洋得意地收了弯刀,吹着口哨儿躲到树荫下歇息去了。
  小泥鳅安静地坐在树荫下,微风将他的额发拂起,替他擦干了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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