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方便。”
  瞿川已经吃完了,顺手从桌上拿过那杯带过来的奶茶,插上吸管,“给。”
  陆渊澄觉得他像在照顾一个宝宝,沉默着就着他的手喝了口。
  瞿川自己也喝了口。
  两人都没什么胃口,只吃了一半。
  “我昨天说的话你还记得吗?”陆渊澄放下手抓饼,用湿巾把手指一根一根擦干净。
  瞿川:“哦,记得,怎么了?”
  “我说我有病是真的,你应该也听江入松说了。”陆渊澄仍在擦手,“很多次我都以为自己好了,不会再复发, 可以好好去爱人了,最后却发现一切都被我搞砸。”
  “你没有搞砸……”
  “其实我昨天想问的不是那些。”陆渊澄望着自己早就被擦干净的手指,平静道,“你喜欢的是吃了药以后很稳定的我吧。”
  “那现在你看到了,不吃药我什么都不是。”
  世界好像在下雨,陆渊澄垂着头,视线一片模糊,“我只是个控制不了情绪的废物,没有人需要我。”
  爱人是有前提的,有人爱浮华的外表,有人爱玉质的内里。
  瞿川爱陆渊澄也一定有前提,他猜不到别的,却知道瞿川一定会爱一个已经好起来的人。已经好起来的、正常的人,不是正在好起来、还未好起来,而是一个彻底把陆渊澄排除在外的现在完成的字符。
  善于伪装的陆渊澄可以挤进那个队列里面,现在的陆渊澄却做不到。
  “所以你可以……”
  “我早就说过你不是废物了,”瞿川扑过来,泪水糊了满脸,咬牙切齿,“你他妈怎么就是听不见!”
  陆渊澄仰躺着,边流泪边笑,“我是美丽废物。”
  瞿川跨坐在他身上,一把揪住他衣领,喝道,“去你的美丽废物!”
  他嗓子哑了,俯下来和陆渊澄紧紧脸颊相贴,开口就破了音,“有的……有人需要你。”
  陆渊澄身子抖了抖,紧接着瞿川听到他的笑声。
  笑得很难听,还不如不要笑。
  耳边一热,陆渊澄贴着他耳廓问,“要亲亲吗?”
  瞿川哭得抽抽了一下,“……要。”
  唇与唇碰上的时候他还要说话:“我需要你啊……”瞿川嗓音抖得不像样,“你看不到吗,我需要你……”
  我揪着你的衣领生怕你下一秒就离去,我如此迫切地需要着你……
  “嗯。”
  陆渊澄仰起闪着泪光的眸子,含糊地说,“亲亲。”
  所有的话都消弭在唇齿间了,瞿川揪衣领的手慢慢下移,改为搂,整个人都趴在陆渊澄身上。
  小帝大概看不懂两脚兽在干什么,在抱枕上正襟危坐,耳朵不时抖动。
  陆渊澄按着他的腰,“不用伸舌头。”
  他亲得很纯情,比过往的每一次更柔和,瞿川恍惚觉得他是在吮一个安抚奶嘴,过了会儿陆渊澄又说,“想伸舌头了。”
  辗转腾挪,他们甚至尝到了对方脸颊上泪水的味道,咸咸的,激得人泪腺失控,不住往下掉眼泪。
  瞿川在分开的间隙里呲牙,“真丢人。”
  像两个哭花了脸的小孩。
  不等陆渊澄回答,他张口在对方因为流泪而不住滚动的喉结上舔了舔,“还好我喜欢。”
  瞿川事后很尴尬,坐着给小帝洗脑。
  “哥哥们打水仗呢。”他按住小帝乱晃的小脑袋,“大人才可以打水仗,你懂吧。”
  小帝开始犯困,脑袋一个劲往瞿川手上蹭,嘴里呼噜呼噜。
  另一个大人在身后问他,“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
  陆渊澄挑明,“我妈明天就回来了,接下来想见面有点难。”
  瞿川问:“你的手机是不是被没收了?”
  “不算。”
  陆渊澄说完拉开床头柜,摸出来一部号称可以挡子弹的老人机,“我能用这个,偶尔也可以用半小时手机。”
  他把那部手机递过来,瞿川好一会儿才开了机,在通讯录里面看到寥寥几个号码。
  “……她只许你联系这些人?”
  “为什么?”瞿川无法理解,“她是因为你打架生气了还是别的原因,哪有把人关在家里的?”
  陆渊澄是一个年满十八的大学生,甚至都快大三了,说出去有谁信他从十一月底就没去过学校,甚至还被限制外出,一天天在家看纪录片。
  心理健康的人都得关出病来,更何况陆渊澄本就有病史?
  “其实我有学东西,就是比较慢。最近记东西又慢下来了。”陆渊澄解释。
  “至于纪录片……”他顿了顿,“我能看的东西不多,刚好她的平板上有,我就看了。”
  瞿川望着他,许久,上手在他手背上搓了搓。
  他的手干燥温暖,陆渊澄觉得自己的手背也烧了起来,失笑,“你这是什么表情。”
  跟要哭了一样,明明不久前才刚哭完。
  瞿川一狠心,拿定主意,“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和江入松有一个想法,但还需要一些人配合。”
  “嗯?”
  “我们很快就能见面的,你不要和阿姨起正面冲突。”
  陆渊澄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瞿川看到了,抽了张湿巾倾身过去。
  冰凉柔软的触感间,他轻声说,“还有,不要一个人偷偷哭。”
  侯雯出差回家听到了意料之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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