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邝野愉快一笑,揽住裴屿肩膀:“你学我。”
  裴屿一巴掌拍在邝野手背:“你管我。”
  每次和邝野打球都酣畅淋漓,裴屿心情很好,中午吃饭又慷慨携带上了邝野。
  “对了,”裴屿想起一件事,问,“刚才忘了问,你怎么现在就想好以后要干什么了?还这么具体。”
  裴屿随口一问,邝野的回答却罕见不如平常那样坦率。
  裴屿略带疑惑地偏头去看邝野,邝野才模模糊糊说:“我不是近视嘛。”
  “嗯,所以呢,”裴屿微微扬眉,“这么早就看中近视手术的市场了?奔着赚钱去的啊?”
  邝野轻笑出声,方才表情里的僵硬一闪而过消失不见:“也不是……当然能赚钱肯定是好的。”
  邝野走在裴屿身边,两人一起缀在曾一本一行人身后,明明周遭嘈杂,却莫名形成一种微妙的独处氛围。
  问只想问对方的话、听只想听对方给的回答。
  第28章 市井学堂
  就在裴屿想要“撤回”问题时,邝野开了口。
  邝野脸上笑意淡去一点,轻声对裴屿讲:“我小五就近视了,虽然度数不高,但因为个子高总坐后排,偶尔字小就有点模糊。”
  “班里也有戴眼镜的同学,我回家就问我妈能不能也给我配一副。是个挺普通的事情对吧?但我妈很生气。我记得她当时表情特别难看,明明她和我爸两个人都是近视眼,但不允许我近视,近视了就代表我的习惯不好,还问我是不是趴着看书,或者晚上偷偷看漫画,我没有,当时委屈惨了。”
  裴屿问:“你怎么近视的?”
  “……”邝野说,“觉得戴眼镜很酷,老借别人的玩。”
  裴屿当场讥讽:“哪儿来的脸委屈。”
  邝野摸摸鼻子,把话题拉回去:“总不能让我一直看不清黑板,我妈还是抽时间带我去医院验光,怕假性近视,十二岁以下的孩子要散瞳,滴了那个眼药水眼睛会畏光,忍不住流眼泪,搞得我又紧张又不舒服。”
  “我按医生指示去看仪器里的画面,第一次张口回答的是‘好像有点不清楚’——医生还没说话,我妈突然很严厉地说‘到底清不清楚,好好回答’,我说‘不清楚’呢,我妈又要低声抱怨‘怎么搞的’。我那时候……很在意父母对我的‘满意度’,后面检查时就撒谎了。”
  “裴屿,你说……小朋友第一次说谎一般是出于什么?”邝野顿了两秒,没给出他的答案。他声音变得又轻又低,“我那时候就想当眼科医生,如果是我给小朋友做检查,遇到这种家长,我肯定把我当年受的委屈撒出去。”
  不合时宜地,裴屿觉得这么大一只委屈巴巴的邝野……居然挺可爱的。
  同时裴屿又有一点点心疼——哪怕邝野现在长成了一棵胡杨树人,他也还是对多年前的某句话、某个眼神记忆犹新。
  裴屿安抚一样,抬手拍拍邝野后脑勺,问:“当时眼镜配了等于没配吧。”
  “嗯,”邝野应声,下意识微微仰头,轻轻在裴屿掌心一蹭,“五十度,聊胜于无。不过我妈看见我戴眼镜就会垮脸,我也不敢常戴,后来上课索性不怎么看黑板了,自己学自己的。”
  裴屿收回手时捻捻指尖:“少年如何自学成才,背后的原因令人心疼。”
  邝野就偏过头,眼睛一错不错聚焦在裴屿脸上:“学长,你心疼我呢。”
  裴屿一秒冷漠:“没有。”
  邝野低声:“屿哥。”
  “嘶……”裴屿耳根一麻,“疼疼疼!”
  邝野就得逞似的眨眨眼。
  裴屿扫扫身上的鸡皮疙瘩,又问:“那你后来也没再自己去验过光、配过眼镜?”
  “嗯呐。不过我的眼睛很神奇,自我感觉是没怎么涨过,一百来度?可能吧,好像还有点夜盲?”邝野笑笑,突然凑近裴屿的脸,“总之这个距离能看清你眼皮上的痣哦。”
  “夜盲就滚去吃胡萝卜,别他妈乱看。”裴屿推着邝野的下巴把人弄开,“现在还有点怕验光,是不是?”
  邝野揉着下巴,别别扭扭敞开心扉,小声嘟囔:“我只是老想起我妈那表情和语气……”
  裴屿却打断邝野这段不悦的回忆,扬扬眉道:“怕的话,屿哥陪你去?”
  “……”邝野一顿,娴熟地可怜道,“嗯,就是,我到现在还很怕呢。”
  十一月的第一个周六,秋意已经很浓了,能隐约从风声里听见冬天的脚步。
  林亚男久违拿到一张年级前十的成绩单,挑不出错,两相权衡,还是接受了裴屿一到周末就会雷打不动出门找学弟补课这件事,所以裴屿一大早,就在父母的默认下自自在在出了门。
  但裴屿没有去邝野的出租屋,而是等在了学校前门口。
  邝野守时出现,隔着条街朝裴屿招招手。
  他们约好同路去五中本部……观摩一个月的计算机竞赛课。
  裴屿在家吃了早饭,但他知道邝野没吃:“随便买点车上吃?”
  “到了再说吧,”邝野熟稔地把胳膊搭在裴屿肩上,“先赶车。”
  裴屿压着心底的紧张,打探:“你去过五中吗?”
  不管怎么说,邝野哪怕是明德校区的,也是五中“正统”,而裴屿充其量只是个套牌生。
  刚开学时那种金玉其表、败絮其中的格格不入感又冒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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