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阿灭见沈泊原状态有些奇怪,抓了一把他面前盒子里的拨片,往台下洒了出去。底下立马传来尖叫声,氛围又再次热烈起来。
“大家跟我一起给点应援啊!”阿灭说。
沈泊原知道自己还在以p队身份演出,快到结束了不能现在掉链子,于是朝鼓手和贝斯手简单说了几句要什么节奏。回到位置,他打了个手势,重新按下琴弦。
阿灭听着节拍,带动底下的乐迷挥着手。
沈泊原没有唱歌词,只是把编完的曲子弹了出来。
许之湜有一回在坐车的时候,告诉了他这首歌的名字,叫作《白色世界》,意思是和他之前所认知的,一个完全不一样的、全新的世界。
沈泊原弹着旋律,看着台下的人,他好像看到了这个世界。
在发现他和许之湜将会有另一种羁绊的时候,沈泊原突然觉得自己的眼眶发酸发烫。
眼前不知道是被汗水还是泪水模糊,在一刹那,手里的拨片碰错了琴弦。音响里不明显地嗡了一声。
台下人声鼎沸,沈泊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走到后台的,缓过神来的时候,他捂着脸,每一次呼吸都变得急促。
阿灭擦了擦额头的汗,拍拍他后背,“咋了?又不舒服了吗?你在这缓缓,那男生马上就······”
“是许之湜在找我。”沈泊原像是询问又像是自言自语。
“啊,”阿灭愣了一下,“噢,那男生是叫这个名儿,你认识他啊?”
沈泊原慢慢地把记忆零零碎碎地衔接起来,抬起头说:“所以那天给我电话的······”
“是他,我们当时演完,他就追过来了,问我想见见上台的吉他手,想拉你去他们乐队,我当时还以为他是个果儿······”阿灭解释着,下一刻抬高了声音:“哎?你去哪儿啊!”
沈泊原套上羽绒服,扯过旁边工作人员刚收好的琴包,快步走了出去。
将要推开后门的时候,旁边员工通道,许之湜正跟着一位工作人员走过来。
沈泊原几乎没有犹豫,推开门跑了出去,身后那声“沈泊原”留在了关上的铁门后。
外面正在下着小雪,慢悠悠地飘着,在路灯的光下打着转。
整个世界已经盖上了一层薄薄的小雪,变成了白色。
沈泊原只觉得此刻前所未有地头疼欲裂。
往常演出完还算可以忍受,而今天像是积攒了这两次下来所有的不适,痛苦像是要把他剥离成两半。
他听见身后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下一刻他立马在雪地里狂奔了起来,没有目的没有方向,只是跑。
想要逃离什么。
旁边的马路上是飞驰的车辆,他觉得自己整个人开始失重,在下坠。
幸好是许之湜。
又为什么偏偏是许之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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掉马啦——
第34章 分崩离析
雪扑在脸上,像细碎的沙砾刮过脸颊,沈泊原拽着琴包在路上不敢停下脚步。
余光里,所有灯光都在摇晃,忽明忽暗。
喉咙灌进凉风,肺都要结起冰来,每一次呼吸,沈泊原都觉得自己的世界好像在撕裂。
他仿佛又看见了四年前的那一场雪。那场雪里,完整地留下来的,只有一把吉他。
四周是白茫茫的一片,老爸倒在雪地里,周围却是刺眼的红色。在救护车一闪一闪的车灯里,那血色好像在不断地朝他扑来。
耳边是尖锐的人声鸣笛声,像是深渊的魔鬼朝他嬉笑,最后它又停下了,换成了老妈撕心裂肺的哭声。
然后撕心裂肺的哭声变成了无尽的沉默、沉默,终于有一天,那沉默变成了一道锋利的寒光,划开了跳动的脉搏。
沈泊原再次苏醒的时候又是在一片白色之中。
洁白的病床上,老妈眼角似要开裂,却再也流不出一滴泪水。她哑着声转过头,把无法找到出路的、空洞的一切转向了他,“要是你当初,不想玩吉他就好了。”
沈泊原一脚踩在了刚结起的薄冰上,无声地双膝跪倒在地上,琴包从他肩膀滑落,一起沉默地摔在雪地里。
明明都已经放弃了。
全部都已经放弃了,为什么还要再一次重蹈覆辙。
沈泊原大口地呼吸着,眼前已经模糊一片,他觉得全身力量都被抽光,双手找不到支点,将要倒下来的那一刻,有人接住了他。
许之湜不知道沈泊原从刚刚开始的反应到底为何,来不及思考就飞速地滑跪在雪地里,抱住了沈泊原。
沈泊原眼见那世界终于被撕裂,碎成一块块的。他耳边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只有许之湜急促的喘气声,还有一句句:“没事了,沈泊原,没事了……”
许之湜摸着沈泊原短茬茬的头发,觉得自己掌心又刺又疼,心里也是。他们抱着,胸口贴着胸口,许之湜总觉得沈泊原也在疼。
“没关系了,沈泊原,”许之湜轻轻耸了耸肩膀感受肩头的力量,“不要怕,我在这。”
沈泊原埋在许之湜的颈侧,抬手抱住了他,再一点点收紧。他没有支点的世界,摇摇晃晃的,到底还是稳了下来。
这沉默的拥抱化进了漫天飞扬的雪里。
“其实我之前在琴行就听过你弹钢琴。”沈泊原的声音有点哑。
许之湜觉得自己睫毛有些沉重,他眨了眨眼说:“是吗,今天是我第一次听你弹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