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章
他知道关于哈利所有的事——只要不是需要他或者他的朋友亲口说出来的那些。他知道哈利会在什么课上迟到,知道说什么样的话会将他激怒,而激怒他,再展开一场相互的羞辱,是他们唯一的交流方式。韦斯莱和格兰杰——这两个选项最初十分有效,只要轻轻骂几句就能获得十秒钟的注意力。然而后来这渐渐不太管用了,从不失手的关键词于是就变成了“小天狼星·布莱克”。
夜晚十一点,德拉科站在化学主管的办公室门前,抬手敲了四下。
他从不理解哈利为什么会那样在意小天狼星——那是他无法从公告板表格上得到的信息之一。但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的在意。
如果注定要失去,那么他又有什么理由珍惜?如果连失去的前提都未曾拥有,那么他所紧抓的、所感受到的一切是不是终归都是一个笑话?
他已经不想再笑自己了。
他已经花了过去数月干全了这件事,现在只愿自己感受到的能够再少一点……再少一点……
但他显然又在今天干了件可笑的事。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那样做。
“咔嗒”一声,门被缓缓打开了。
德拉科只抬眼看了斯内普一秒,就低下了头,在后者拉开更多的门缝后,一声不吭地走了进去。
化学办公室内的木架子在两侧排排伫立着,上面弯曲或臌胀的玻璃瓶子像是抽干了血的透明躯壳,在灰尘和黑暗中发不出一点呼吸的声响。斯内普放下窗帘遮住月光,拧开办公桌上的台灯,然后拿起放在灯下的一把银色小钥匙,向德拉科递上——
“把它插进密码锁侧边的钥匙孔里,往右拧两下,键盘亮起后按下井号键,那扇门就会锁上,”他看着德拉科,没有一点感情地说,“这几天晚上多练习一下,费尔奇那边我会处理。”
德拉科把钥匙握在手里,手上的力道越收越紧。他抬起头来,对着男人问:“你是怎么拿到钥匙的?费尔奇不会把它交给邓布利多以外的任何人。”
斯内普的眼睛轻轻眯了起来,这让他看起来像某种披着深色外皮的夜行动物。
“我有我的办法,”他冷声道,“知道太多对你没有好处,明白么?”
德拉科有点想笑,却又笑不出来,结局是露出了一个古怪的、和周围实验器皿一样扭曲的表情。
“我还真是知道得太多了。”他着重吐出最后的一个词,盯着斯内普避开了自己的眼神,转身走到办公椅上坐下。
“记着,等到我们的人都出来了再锁上。东西我会提前放在里面,你不用管。”
我还真的不想管那包见鬼的东西。德拉科的眼角抽动了一下,站在这个他曾经仰仗的院长和老师面前,再也无法忽略这整件事巨大的荒唐性。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比斯内普的还要冷淡,几乎能把自己冻住,“你有更好的事可以做,有受人尊敬的工作。”
斯内普从座椅上抬起头,瞥了他一眼。
“我有我的原因。”他淡淡地说,而后闭上双眼,俨然一副不打算再多说一个字的样子。
行。
怎么说都行。
德拉科在心里冷笑一声,拉开门走了出去。
空荡荡的办公室里,斯内普睁开眼睛,往桌子抽屉的方向看了一眼。
再然后,他伸手拧灭了刚刚亮起不久的台灯。
一个人影就这样陷进了满溢的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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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治·斯塔布斯:george stubbs,英国十八世纪画家,最擅长画马。这里哈利说的是他学习的是斯塔布斯的画。
第126章 未命名曲谱
墙上时钟嗒嗒响着,分针距离回到顶端还有半圈的距离。时针和罗马数字“四”只要轻轻一拨就能贴在一起,就连秒针的步伐也变得急躁。
考试的最后十五分钟,美术教室里充斥着洗笔、撕纸、摩擦橡皮和快速排线的声响。那些“沙沙”或是“哗啦哗啦”的杂音原本分贝都不高,全部涌在一起却也让耳根不得清净。
赫敏因为操之过急而犯了一个小错误,难得地低声骂了一句脏话。而她的男朋友隔着三米和她坐在同一张宽大的木桌前,很早就已停下了笔,杵着下巴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不知道是真的完成了还是决定坦然放弃。相较之下,哈利的节奏反而更加平稳。这部分是因为他向来的作画习惯——总是先把大致样子粗略画好,才在上面添加细节。比起喜欢一个一个角落画到完美的赫敏,他并不用着急时间用完过后还露有空白的画布。而就在这一次,赫敏的选材也并没有给她帮上什么忙——她不该选自家新养的宠物的。即使那只名叫“克鲁克山”的喜马拉雅小猫崽长得确实很可爱,也没人会敢轻易接受十个小时画长毛动物的挑战。
但除开这些,哈利效率的稳定其实有着更为简单和与作品无关的原因——
那就是,他都没有把笔放下来过。
这其实并不算常见,一点也不常见。
平常上课的时候,他总是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分神——罗恩递来的薯片,调色失败多次后产生的厌倦,还有对于下课后去踢球的期待。这时候一旦放下了手里的刷子或海绵,就一定会在接下来的五分钟内忘记拾起。而这会儿迫使他专注的——哈利在斯拉格霍恩扯着嗓子喊出“十分钟倒计时”后意识到——除了考试的时间压力,更是自己从未闲下来的大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