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百合花散发出浓艳却冷冽的味道。德拉科注视着报纸上的油墨大字,全身逐渐发凉,胃里翻江倒海涌出一股类似于恶心的感受,除此之外还有愤怒——比反胃感更加浓烈的、仿佛被人戏弄了的愤怒。
他起身向门走了几步,又转回头来。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他一时忘记了场合和说话对象,语气强烈得叫纳西莎皱起眉头,“以及那么多年你们——你们从来不让我问关于外祖父母或者任何——”
“他们很早就过世了,德拉科——不要冲我或者你父亲发火。你父亲当年找遍所有的关系才让我们从档案历史上撇清关系——”
“但是他——”
“德拉科!”纳西莎倏然从床边站起来,“我们怎么教你的?我现在告诉你,是觉得你足够成熟到可以客观面对一些事。我并不赞同你父亲对你的某些引导,但是那个案件已经过去很久了。无论你做什么,都不要向别人提起我们和……和莱斯特兰奇有关系。”
客观面对?德拉科觉得他一定是听错了。但比起卢修斯偶尔爆发的愤怒,他确实更容易在母亲严肃却冷静的神情下噎住声。
他一言不发低下头。
自己或许真的有点反应过激……
“有些隐瞒是必须的……特别当所有的事已经结束。”德拉科听见母亲的声音缓和了下来。
隐瞒什么?“血腥的亲戚”?这也能叫隐瞒么?德拉科不禁想起不到一个月前,他还借”杀人犯“这个名头,侮辱过波特和他的教父,并和他大吵一架。而这事情现在就有点像......有点像朝人吐了一口唾沫,结果唾沫嬉笑着转了个圈,掉到自己的鞋子上了。总之恶心无比。
但他还是松懈了肩膀,放缓了态度。
“是我的问题,母亲。”他低声说。
纳西莎看着他,淡淡笑了笑。再然后,她伸手顺了一下儿子的头发,眼神有些放空。
“……有些时候我在想,让你跟着走你父亲的路,是否正确……你从来不喜欢看新闻,或者是过去的事情,不是吗?不然你一定会知道……我总是花太少时间了解你,德拉科。”
德拉科愣住了。他鲜少有这样的时间和妈妈,或者是任何人,坐下来聊天。大多时候,他与父母的沟通都是谈话性质的,有尊卑,有礼节,有最后要去到的结果,最多也不过偶尔几句对学校或生活的抱怨。剩下零零散散的,全都是简单的问候。父母似乎从来不清楚自己喜欢什么……他自己也是。
“去写功课吧,时间不早了。”纳西莎切断了话头,回到床上去看书。德拉科张了张嘴,想要再说些什么,又在对上妈妈不容置疑的眼神时,选择了沉默。
那个午后,德拉科在书房捧着《世界古地图集》看了半天,一条路也没记住。
波特看到这条新闻,又会怎么想呢?
……
“她逃走了?!”
哈利从沙发上腾地站了起来。
“她尝试逃走——哈利,坐下。”小天狼星端着咖啡坐在另一侧,对男孩摆摆手,示意他冷静,“她不会成功的……至少不会在中心监狱成功,那很困难。”
“但是——现在?”哈利拔高了音调。
小天狼星看着自己教子乍乍乎乎的模样,不觉被逗笑了。“她是个疯子。”他喝完最后一口美式拿铁,将马克杯放到茶几上,“疯子才不会选什么好时机,也不会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现在,我们可以出门了吗?”
心有余悸着,哈利拎起外衣,又从沙发缝隙里翻出唐克斯送的那双手套。他一点也不在逛街心情当中,可既然答应了小天狼星要一起去超市,他是绝对不会反悔的。
韦布里奇市中心的威特罗斯商场在一座红砖房内,哈利推着手推车跟在小天狼星身边,在后者往里面扔了五品脱的全脂牛奶和“热带果汁”时,忍不住嘀咕:“她有什么资格逃跑……”
小天狼星眯眼看着一盒六个装酸奶上的保质期,漫不经心地回复:“我不确定‘资格’于这种事有任何的关系……二月八日……还有两个星期。”
他直起腰来,把酸奶放进手推车。哈利注意到它们是核桃味的。
“你在里面关了那么多年,她才关了多久?”冰柜里的冷空气飕飕往薄毛衣里钻,哈利不由打了个颤,“她真的是你的家人吗?”
“嗯……对‘家人’这个词,我有着和其他人不太一样的定义。”小天狼星耸耸肩。
当然……如果别人无法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哈利是绝对可以的。身上流着相似的血,并不代表适合住在同一屋檐下,也无法相提并论。
“我知道你觉得不公平。”小天狼星拉过了推车,走向这排货架的尽头。
“我当然觉得不公平!”哈利看着教父挺拔的背影,心里闷闷的,“我仍然不敢相信他们花了那么长时间才翻案......你的清白甚至不难证明。你在那时就是个好警察,还有那么多证人……”
“那些证人都是我的朋友,这在法庭上是件麻烦事,不提其他的原因……”
“什么意思?”哈利放缓了脚步。
“咳。”小天狼星清清嗓子,“这里很冷。走吧,我们去买麦片。”
一高一矮两个黑头发的人来到干货区,身上穿着款式相仿的休闲外套,从背后看还真像一对亲父子。哈利知道小天狼星年轻时候要比自己还要莽撞,现在则要细心和沉稳许多。监狱改变着每个接触过它的生命,那些铁栏杆和冰冷的四壁削去了男人的傲骨与张扬,留下来的那些开朗比起幸运更像是种坚定。这也是为什么哈利对于那个女人的栽赃嫁祸尤为愤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