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一条条诊脉红线从那腴润手腕上牵出去,楚怀瑜安静地依坐在袁沃瑾腿上,宛如一个漂亮的提线人偶。
  此刻慕慈心以及门外一众人瞧不清内里,袁沃瑾才略低眉瞧了瞧怀中人,衣衫不整的小丧尸大有下一瞬就要跳起身,在地上蹦跶两下便气厥过去的模样。
  殿门处,隔帘外。
  一名胡子半白的老郎中撵了撵手中线,摸摸胡子若有所思。
  此人便是那花灯节上偶遇楚怀瑜的江湖郎中,前两日听闻有似楚怀瑜般症状的患者,便秉着见学的心态自荐入宫,没成想所见之人还竟正是品香楼中出现的贵家小公子。
  只是这小公子的身份倒是贵得不一般,也无怪乎遭人陷害中此之毒。
  慕慈心见一众诊脉人中他最独特,便走到他面前问他:“你来说。”
  老郎中松了手中线,愁眉道:“小公……陛下今日气血格外动荡,宫中药材只能起皮毛作用,昨日抑制的毒性,今日便已入了肺腑,太后,陛下可是受了什么刺激?”
  慕慈心只觉呼吸不畅,稳下神来,却全然不知如何解释“受刺激”一说,是说他被自己这个母亲逼得无奈,还是说遭受了那逆贼的蛊虫毒害?
  最终,她不挑明反问:“可查出中了什么毒?”
  老郎中撵着胡子道:“依古籍来看,像是一种蛊,专会控制人心的食心虫蛊。”
  慕慈心俯了他半晌,问:“可有解法?”
  老郎中道:“这解铃还须系铃人,若用那种蛊之人的心头血,或可一解。”
  闻言,慕慈心默了。
  帘内,袁沃瑾抬头隔着帘子向外看去,纱幔虽薄,但层叠相交,几乎不见任何人面貌,但听此声,这郎中的浑厚嗓音似是在哪里听过,却又一时记不起。
  只是噬心蛊一事,本是他应计胡诌,这郎中是如何诊出的?
  若非那蛊虫被他撒了喂狼,他还当真信了此话。
  不过此番也好,省去应计之由。
  殿外,尤温纶扫了一眼老郎中,至慕慈心身前低禀:“太后,此人只是个江湖郎中,来历不明,或许是与那异贼串通一处也未可知。”
  慕慈心侧眸,思量着他的话。
  此时尉迟睿急步上前:“太后,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听他这话,尤温纶有些不解地看向他,不知他为何话里话外都要信这等无稽之言,若非他是小皇帝身旁的近侍,倒让人怀疑他是在帮衬那逆贼。
  可慕慈心并没再多怀疑,只是瞧了两眼帘内,而后目向老郎中:“你留下,其余的都退下。”
  一些滥竽充数的民医临走时还忍不住往殿内觎了觎,听闻今日小皇帝纳妃,方才那老郎中问是否受了什么刺激,莫非洞房时出了差错。
  这是当真不行?
  御医们都走后,慕慈心倒似平下了心来,对着帘内道:“人、城池,哀家皆允你,若是皇帝今日有个三长两短,明日便是你郑国举国覆灭之时!”
  说罢,拂袖而去。
  尉迟睿于原地松了一口气,尤温纶上前讨问:“不知公公为何处处向着那逆贼。”
  尉迟睿无奈:“老奴怎敢,只是老奴实在不敢拿陛下的命做担保啊,若是陛下当真有个好歹,那老奴可是万死难辞其咎啊!”
  尤温纶不屑哼了一声,抱臂立在门前。
  尉迟睿疑道:“少将军要在这里守着?”
  尤温纶冷觑一眼帘内,故添声量说给内里人听:“陛下一日不好,微臣便候一日。”
  尉迟睿无奈叹一声,最终只得重新合上门。
  隔开门外之人后,楚怀瑜推开袁沃瑾环住自己腰身的手,从他腿上跌翻在地,又呕出一蓬血。
  下一瞬便又被拦腰捞回去。
  楚怀瑜举掌便要挥过去,却被另一只手捉住,而后整个人又被按回那堵宽厚肉盾里,后颈被他五指死死地扣着。
  楚怀瑜气急败坏地吼道:“你放开朕!”
  随即一个温热的唇覆在他脖颈上,将那割疼的伤口含入了齿间。
  楚怀瑜浑身一激,立即湮了声,滚烫的唇瓣微微离开他的皮肤,而后便是一人哑着嗓音问他:“疼吗?”
  疼,怎么不疼。
  疼得快窒息了,从未有过的疼。
  是因为他下的蛊吗?还是别的什么?
  袁沃瑾微微松了扣住他后颈的手,抬起头来,用指腹轻拭他脸颊上被金钗擦上的血迹,声音温柔下来,眼神也是前所未有的缱绻:“你皇兄——无碍。”
  第43章 死生同路
  宫侍们熬制好老郎中开的解酒药,便连着盥洗用具、包扎药物以及换洗衣裳一同送进了新房殿内。
  将金泥捏得绯糜小菩萨放置地榻上后,袁沃瑾取过案上已摆置好的湿棉帕,给小泥人清理脖间的血迹。
  凉帕覆上他的伤口,激得他明艳的幽瞳颤了颤,悬挂在眼睑边缘的两滴泪摇摇欲坠,险些跟着落下。
  移开在他脸上的视线,袁沃瑾接先前所言:“还有什么想问的?”
  楚怀瑜收敛眼中湿气,抬眸看他:“朕的皇妃呢?”
  敷伤口的手一顿,袁沃瑾低睨眼下人,他最关心的不是自己的身子,却是那皇贵妃的去处,且还强调是“他的”。
  他隐隐压下不耐:“被掳走了。”
  楚怀瑜不假思索:“你做的?”
  袁沃瑾坦然应之:“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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