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赵将军油盐不进,便别怪他动用一些非常手段将人骗出去了。
  “不好意思,您另寻高就!”赵将军摆摆手,扯回手臂,嗤笑道:“毕竟末将可不比戚辰,被世子迷得神魂颠……”
  一道低沉的声音忽然响起,打断了赵将军的话。
  “赵将军此言为何?”
  穿着黑甲的大手掀开毡子,砭骨的冷风顷刻灌入,把赵将军冻得一哆嗦。
  他不悦地拉下眉毛,元澈却万分惊喜,从椅子上站起来:“戚将军!”
  戚辰冷冷横了一眼赵将军,随后冲元澈点头,眼神柔和些许。
  他虽姗姗来迟,身上却披挂俱全,甲胄犹带霜气:“末将晨起放马,让殿下久等了。”
  “无妨,戚将军,我想借五千人马回京勤王,京中生乱……”
  少年正要把刚才的话复述一遍,戚辰却抬手道:“殿下来意我已知晓,末将即刻点兵!”
  终于有了个靠谱队友,元澈简直要热泪盈眶。
  赵将军翻了个白眼,狠狠哼了一声,阴阳怪气道:“还是戚将军胆大,掉脑袋的事都敢一怒为蓝颜,只是不知这蓝颜肯念情否?”
  “自然比赵将军通情达理。”
  元澈反呛了一句,跟着戚辰出了见客厅。
  ……
  钟声回响,久久不散。
  璋王府,屋中临帖的青年笔尖一滞,随后摔下笔,急急奔出了屋子。
  寻常日子不得敲钟,宫中发生什么事了?
  难道是父皇……
  想到这个可能,陆天枢呼吸发紧,心脏狂跳起来。
  他转身道:“拿本宫的令牌来,本宫要进宫!”
  ……
  陆九渊看着面前的烂摊子,沉沉叹了一口气。
  他是第一个察觉近日城外有异的人,但因他帮皇后做事,在丹州刺杀裴怀虚不成,反遭泄露,皇帝疑心病加重了不少,非但未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反而让他闲赋了好一阵子。
  这下好了,他时隔多日再进宫,正好撞见皇帝被宠妃药倒。
  外面响起喊打喊杀声,皇帝生死不明,怎么看都是一场有预谋的造反。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他是要蹲在这里,等皇帝死了扶陆天枢上位呢,还是在叛军没打进来之前,让皇帝写下禅位圣旨再无痛离世呢?
  好难选。
  床上的皇帝手脚发颤,脸色忽青忽白,梁上的陆九渊却眯起那双翡翠绿的眼睛,头一次这么盼他这老大不小的皇兄给人腾位子。
  不对,腾位子之前,还是得把禅位圣旨写了。
  男人想了想,跃下横梁,随手摸出了一管墨笔。
  ……
  钦天监。
  从昨日起,越青缃就一夜未眠,久久坐在天象仪前,不知在看什么。
  童子担心他又像上次一样,陪在一旁,可终究熬不住,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唤醒他的,是一阵隔墙厮杀声。
  童子茫然睁开眼,等听清之后,猛地跳了起来,结结巴巴道:“大人,大人!外面是在……?”
  越青缃不说话,反而闭上了眼。
  童子不敢打扰他,自己蹿到墙边细听,兵刃相接声刺入耳畔,脸唰地白了。
  “大人,外面打起来了!”
  小童子颤颤巍巍蹿回来,去扯地上的人:“咱们快躲起来吧!”
  “太白星光横贯天际,乃经天凶兆,有此动乱亦在乎常理之内。”
  白发青年睁开了眼,语气平淡从容:“你我不必躲藏,也不必参与,静候便是。”
  “他、他们要是杀进来怎么办?”
  童子六神无主,指着外面道:“他们都有刀剑,万一血洗宫城,咱们就在这里如何逃得出?”
  “等。”
  越青缃道。
  他微微转头,一缕银发泻下,映着晨光,在充斥着血腥和叛乱的清晨里,显得格格不入。
  “变数,就快来了。”
  ……
  前朝,宫道立碑旁。
  刻着“文官下轿,武官下马”的石碑已被鲜血涂满,侍卫们奋力拼杀,终究被叛军撕开一条口子。
  “尔等反贼!”兵卒啐了一口,捂着受伤的地方,喘息道:“只要我等弟兄在,你们……休想越过重华门!”
  “好大的口气。”
  有人凉凉说了一声。
  玄衣男子越过重重叛军,走到最前方,随意看了看:“三妹呢?”
  无人回答,他也不觉不自在,抬头望着重华门后的轿子,薄唇一勾,笑道:“不会以为你一人就能阻挡本宫的脚步吧,裴中书?”
  轿帘后掀起一道窄窄的缝,青年淡漠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不试试怎么知道?”
  他仿佛身处某个再寻常不过的集议上,语气平静。
  ——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平静。
  陆天权冷嗤道:“裴大人当真有自信,但愿脑袋被砍下来时,也能如此风度翩翩。”
  想要他的脑袋?
  裴怀虚淡笑一声,语气又轻又慢:“二皇子,你还不够资格。”
  第099章 宫变(下)
  停了一个时辰的雪又下了起来。
  碎絮纷纷,无声铺在纵横交错的宫道上,又被沾着污血的脚印踩得凌乱。
  钟声仍不停歇,仿佛一声声哀鸣,映衬在嘈杂的厮杀声后。
  而宫城之外,更是满城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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