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元澈打断他,在床褥间找了找,抽出了藏起来的短剑。
  他举起了短木剑,看着陆天枢,一字一顿道:“太子哥哥,让一切重回正轨的方法,我也有,你愿意试试么?”
  陆天枢目光落在木剑上,沉默一会儿,轻笑起来。
  “这样钝的剑,怕是不足以让元弟泄愤吧?”
  说着,他抽出身边侍卫的刀,调转方向,将刀柄递到少年手里,温柔道:“用这把,好不好?”
  若这能让元澈不再恨自己,他心甘情愿。
  青年闭眼,做好了胸口被贯穿的准备。
  下一秒,圆钝的感觉从他胸口划过,甚至没来得及在衣裳上勾起褶皱。
  陆天枢蓦然睁眼,所有人也都诧异地盯着少年。
  少年早将侍卫的刀递回去,仍持着那柄可笑的短木剑,道:“扯平了,我们两清。”
  他转身去找裴若。
  【陆天枢好感+10。】
  元澈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
  方才的举动全被青年瞧在眼里,他没说什么,待元澈回到身边,便冷峭地继续往外走。
  元澈被他态度弄得有些忐忑。
  秋夜的石板冰凉,他光脚踩着地追不上人,便叫道:“裴兄,你等等我!”
  裴若置若罔闻,仍闷声不吭地往前走,元澈接过宫人送的鞋,随便套了一下,趔趄了几步,大声道:“怎么了?我不是好好的吗?”
  他以为裴若又生起了闲气,跑上去搂住青年的胳膊,语气委委屈屈的:“就不能先别生气吗?我差点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熟料,手指碰到胳膊时,他发现裴若竟然在颤抖。
  元澈马上道:“裴兄,你怎么了?”
  他把裴若转过来,见青年的面色不像刚才那么冷淡,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苍白。
  “裴兄,你怎么了?你别吓我。”他发懵地伸手,想去摸他额头。
  裴若把他的手攥住,阖上眸子,哑声道:“那柄剑,拿远些。”
  难道斩桃花还会无差别克其他人?
  元澈立刻将剑一丢,再去摸他额头时,被裴若揽住腰,紧紧拥入了怀中。
  青年将头埋入他的颈窝里,深吸一口气,细听尾音还有些颤声。
  “答应某,往后不论发生何事,都不要拿剑对着自己,好吗?”
  裴若抱着他的手也在颤抖,明明已竭力收紧,依然压不住身体的战栗。
  元澈从没见过这样的裴若,不由得轻轻抚了抚他的后背,软声道:“好好,我答应你,你先平静一下。”
  裴若并没有抱太久,几乎是他说完这句话的瞬间,青年便放开了手。
  风清露冷,黑暗宫道里,此刻只有两人静立,连海德也提着灯,带着侍卫和小白犬离得远远的。
  月光流泻在静寂中,将二人照亮。
  望着少年清澈见底的眸子,裴若逐渐平复了心绪。
  他哑声道:“抱歉,方才不是故意冷落,只是……有些触景生情。”
  元澈手指紧了紧,道:“发生了什么?可以和我说说吗?”
  他依然狼狈地踩着没穿好的鞋,想边走边说,青年却主动蹲下身,扶着他的脚踝,帮他套好了靴子。
  “我自己可以的。”元澈不好意思道。
  裴若没说什么,继续替他把另一只脚也穿好,才站起身牵着他的手往前走。
  二人静静走了一会儿,元澈才听他开口道:“还记得‘钓秋’么?”
  “记得。”元澈点点头:“是你很喜欢的那位诗人。”
  裴若默了默,道:“……她亦是某的母亲。”
  元澈微微睁大眸子,没想过里面还有这样一层关系。
  “母亲本是才冠一方的才女,迫于族中压力下嫁,但父亲生性平庸。还未等他完全承继家业,外祖家就牵扯进了一桩朝堂斗争之中,输得头破血流。”
  讲到此处,裴若目光出现几分波动:“眼见家中将举家被流放边州,母亲情急之下自甘领罪,在大殿上触柱而死。”
  陈述间,好似再度看到了猩红满地,人影伏在柱前,渐渐散去温暖的气息。
  那时他才十岁,不明白为何非得这等惨烈,这样鲜红,才能明了大志。
  元澈愣住了。
  他不知道裴若家中竟遇到过这样重大的变故,难怪从未听他提及过母亲。
  “所以。”裴若直直看着他,手上还在轻微发抖,声音却很温和:“永远不要自戕,好么?”
  “殿下无错,只怪微臣察觉太晚,让殿下白白受了几日的苦。”
  他摸着元澈的脸颊,少年见他眼中微红,低头亲了亲他的手:“好啦好啦,不气了。若你娘亲在天之灵见你这样不开心,也会难过的。”
  裴若和他对视了很久,忽然叹了口气,整个人好似冰山融化,再度将他拥入怀中。
  “……某知晓了。”
  ……
  紫宸宫。
  老亲王在陪着未眠的皇帝下棋。
  二人对坐,正冥思苦想,听见宫人通传,老亲王立刻投子认输,见他平安无事,狠狠松了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皇帝也放下棋子,上下瞧着元澈,眼神复杂:“元世子平安,朕管教不严,先替太子向你道个歉。”
  元澈连忙道:“陛下言重了。”
  皇帝摇摇头,叹道:“太子怎么会误入这等歧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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