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深一脚,浅一脚,似还没从失神里恢复,瞧着惹人可怜又喜欢。
他摸了摸唇上伤口,在黑暗里静静立了一会儿,提起少年留下的灯,缓缓走了回去。
外殿的宴席已过了酒酣耳热之时,临近散场,虽皇帝已提早离去,一个个却也没过于放肆,只有坐姿稍显随意了些。
裴怀虚平静地扫视一眼,立即有人注意到他唇上的伤口,殷勤问道:“裴大人,嘴上这是怎么了?”
青年淡淡道:“擦伤而已。”
伤在别处也就罢了,偏是嘴唇,这里头可大有门道。
在座的都是人精,私下对视笑笑,没敢多问。要知道上次弹劾中书令偷娶外室的那位,已经被乞骸骨了。
难得,千年老铁树开一回花,当真难得。
及至散宴之时,太子前来主持事宜,无意间瞥过裴怀虚的脸,目光蓦然顿住。
裴怀虚特地偏过头来,对他笑了笑。
“太子殿下,辛苦。”
陆天枢记不得自己有没有如常带上笑容,只觉得语气怎么也好不起来,心直直坠了下去。
他忽的想起短暂离开了宴席的元澈。
“裴相的嘴唇怎么了?”
裴怀虚语气一派风轻云淡:“无事。”
“当真无事?”陆天枢踏前一步,不肯相信:“本宫瞧着伤势颇重,不如唤太医来,为裴相好好诊治一番。”
面前人却以一种别有深意的目光打量着他,轻轻笑了:“这伤,自然是微臣甘心受的,殿下不必再问了。”
旁边人也促狭地劝:“殿下莫担心,裴相说这伤不用治,想必——有人能替他治哩!”
“正是这个理,伤在裴相,他定然知晓轻重……殿下又非他,焉知他之乐啊?哈哈哈哈。”
人多壮人胆,众人听了,都哄笑起来,分毫没注意陆天枢发沉的眸色。
“殿下尚且年轻。”
路过陆天枢身边时,紫袍青年脚步停了一下,面带微笑:“有些事情,还是不要知道太多的好。”
说罢,他拱手一拜:“微臣今日不胜酒力,先行告退。”
……
从宫里回来过后,元澈咬着嘴唇,连着几天都有些魂不守舍。
侍女们打趣他被宫里的妖精勾了魂,他没反驳,老亲王看出了不对,晚上低声问亲王妃:“是不是这几日府中太拘着他了?”
亲王妃正缝着新衣,闻言瞅他一眼:“不是你让我多拘着些,怕他没事就去找那劳什子裴兄吗?”
老亲王叹道:“本王那是怕他卷入不必要的麻烦里。”
他皱紧双眉跟王妃讲道理:“裴怀虚那性子咄咄逼人,能是个好归宿?这几日眼瞧着跟太子斗法更激烈了些,连二皇子都不愿沾染,暂避风头。你瞧澈哥儿那副三迷五道的样儿,万一这人请他上个贼船,他不得立刻就把自己卖了。”
“你管他呢。”亲王妃拿着新衣往他身上比划:“澈哥儿自己有分寸,你瞎操心什么?你不在府里这段日子,我瞧他处理府中庶务,倒也井井有条呢。”
老亲王摇摇头,无奈道:“罢了,但愿吧。”
二人深夜一番私语,元澈自然不知道,另有他事等着他操心。
陆璇玑派人给他传了口信,待她月底生辰过后,就将开府主事,正式进入朝堂历练。
既有了主理之权,便合该组建一套自己的属官班子,陆璇玑第一个就想到了老乡,特地朝他发了个offer。
她知道元澈是个懒散性子,专门挑了不需要上朝,俸禄还丰厚的闲职,等于做个入职吉祥物,轻松又简单。
元澈很是动心。
但他知道不能轻易上人家的贼船,于是在答应之前,找个机会去见了裴若。
“三殿下?”裴若挑了挑眉,道:“她怎的想到寻你替她做事?”
元澈哪敢说是老乡,支支吾吾道:“我们关系还不错的。”
青年若有所思,道:“还不错?不错到哪种程度,和某说说?”
他的眸子直视过来,少年总觉得像是被洞察了什么,呛了口茶,急忙道:“那肯定是没有跟你好了!”
裴若替他拍了拍背,笑笑:“跟某又有多好?”
元澈瞧着他的嘴唇,好半天不说话,脸慢慢地红了。
窗外秋山明媚,是个清闲的午后,街上并没有很多人,这间茶楼就更安静了。
落叶悠悠打了个旋,飘了进来,落在清透的茶水上,挡住了杯中倒影。
看着那片落叶,裴若不知想到了什么,半晌才道:“不必答应她。”
“啊?”元澈有些迷茫。
不答应陆璇玑的话,他要跟老亲王提一嘴,或者自己去考个科举再入仕吗?
“闲职自然有。”裴怀虚握住他的手腕,温声道:“某替你挑一个。”
第063章 强取
元澈腼腆道:“多谢裴兄,不过……我还想再考虑考虑。”
翰林院那等清水衙门,根本没什么油水或福利可言,裴兄还总加班,清苦得很。
都这样艰难了,他还心安理得地等裴若费劲巴力给他安排职位,怎么想都太过分了。
最重要的是,他可不想一个差错,跟着进了翰林院。
有没有能力胜任另说,两个人热恋期的人天天加班,办公室恋情都没得谈——这像话吗?
裴若不知道他一瞬间闪过数个想法,见他不愿,便道:“若有看好的位子,可以告诉海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