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司循轻轻点头,因一个姿势坐久了有些胸闷的清了清嗓子:“放心吧,不会再回来了,一切都过去了。”
  司锦年微微垂下眼眸,吸了吸鼻子。
  “我们锦年从小就勇敢,遇到危险,立刻就抓住机会跑出来对不对?”
  司循笑着哄司锦年,用干净的帕子擦拭掉他眼角的泪水。
  司锦年始终抱着司循,他没有过往的记忆,但不知怎的,下意识说出:“因为……我好想见你……”
  闻言,司循无奈的一笑。
  看到司锦年这样反常的行为,他在心底止不住的后悔,如果当初狠狠心不许他回国就好了,不回来就不会跟他表白,不会忍不住跟他在一起,不会认祖归宗陷入困境,不会想起那些痛苦的过去。
  除了心疼,还有舍不得。
  他自己病久了死不足惜,可最爱的小朋友今年才二十四岁,正值人生中最美好的阶段。曾经的快活不在,取之而来是两鬓出白。
  思虑稍重,司循忍不住又咳嗽起来。
  适夜,注定难眠。
  第99章 生同床死同穴
  自小规模正面交战开始,黾东军坦克开进北平,双方打得越来越火热。虽说主要压力在沃卓尔·玄月头上,但司锦年征兵、练兵速度不断加紧,维持后方稳定忙得不可开交。每天司循还未醒的时候离家,深夜司循睡了才回来。即使住在同一屋檐下,也一连好几日没有说上几句话。
  九月中旬,在司锦年连续三、四日没有回来之后,司循担惊受怕,睡着的时候突然哮喘跟心症齐齐发作。北平多数医院被炸毁,宫中太医也一早被充了军。除了吃药硬撑,也再无其他办法。
  “司循……醒醒……我回来了……”
  司锦年接到电话从前线赶回来时天都快明了。
  看着这人浑身烧的滚烫,即便吸了氧仍喘不上来的样子,司锦年心狠狠一揪,比吃了苦瓜还要难受。
  “咳咳……”
  司循被司锦年轻柔的动作唤醒,前后都出了大汗,黏在身上有些凉。好在他精神不济,勉强有意识,也只是整个人窝在司锦年的怀里,什么都感觉不出来。
  好看的眉头突然紧了紧。
  司循醒来的痛苦明显比睡着大许多,脸色眼见的又差上了几分,司锦年赶忙帮他调大鼻间的进氧量:“哪里不舒服?我给你揉揉好不好?”
  “没有。”
  司循轻轻摇头,本能的不想让他担心自己。
  他强打起精神,双手撑着床铺坐直一点,目光久久停在司锦年脸上,心疼的用手指抚了抚他青涩的胡茬:“累了么……咳咳……你饿不饿……嗬……我让人给你……留了……留了夜宵……我陪你吃点……好不好……”
  “我已经吃过了,不累也不饿,倒是你……”
  司锦年听到他低弱的声音,鼻头一酸,连日的奔波都化为了愧疚:“不该熬夜,弄病了自己总惹我哭鼻子。”
  “怪我不好,下次不会了。”
  司循攥着手帕轻咳,勉强挤出笑容,又懒懒的窝进他的怀里,任他抱着揉心口。
  司锦年恨不能替他受罪,知道是这几日太忙冷落了他,立刻表示自己今天不走了,会留在家中陪他好好养病。他们又说了一会儿话,下人便熬好了药过来敲门。司循不愿喝那些苦味,耍赖说自己已经退烧了。
  司锦年当机立断拿来温度计、血压检测仪和听诊器,他用数据说话,告诉他体温38.7度,血压高过正常范围,心率却低的可怕。
  连哄带吓,照顾人喝完药,又换睡衣擦身起了几次夜。
  一觉睡到自然醒,司循感觉自己好多了,身边与他五指相扣的小朋友却刚睡下不久。难得一见的暖光照在司锦年疲惫的脸上,有种说不上来的安宁。
  生同床,死同穴。
  司循想到这句话,嘴角忍不住轻轻上提。
  民意党撤出津城,北平也岌岌可危,整个北方几乎沦为战区。当年沃朝沃卓尔·清人太后宣布退位诏书投降,采取不抵抗的政策逃往南方失败,致使沃卓尔·怡宁王妃不得已成为黾东军的傀儡,而今旧难重演,沃卓尔·玄月公主下令举全沃洲国之力死守,司循其实并不意外。
  亡一时和亡一世,很明显小姑娘选择了前者。
  “早饭睡过了,午饭准备了你喜欢的焦糖小南瓜、茄汁鲅鱼羮、清炒菜心还有松子虾仁,在房间吃,还是我推你去御花园吃?”
  今天温度适宜,司循受不了长时间在外,吃顿饭还是可以的。司锦年在旁边帮人穿衣服,变着法的想哄他开心,司循一听可以出游立刻激动起来:“御花园吧,听说秋景整个北平最好,吃完饭我们咳咳……一起画画……”
  事实上,司循年少时比司锦年还要活泼,他爱好广泛家底又丰厚,自然要风得风要雨的雨。只可惜后来随着司老爷夫人先后离世,家中生意无人照料,他才不得不学会伪装慢慢变得沉稳。
  轮椅推到背风,风景好,最温暖的湖中亭间,边上有一处红绳绑着的秋千,司锦年答应他吃过饭抱他去坐坐,前提是锻炼一下手部力量。
  “来,自己拿勺子。”
  司锦年扶着他坐好,把精致的玉勺塞进他的左手。
  司循的脸立刻写满了不解,之前明明都有喂他,怎么就突然不爱了?他耍赖的握住勺子,不急着反驳,在奶白的乌鸡汤里搅了搅,随即“不小心”撒了一手,泄气的将手垂在桌上,仿佛在说:看吧!还是需要你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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