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

  茶到跟前,周祁却是没喝,褚君陵喂也不肯张口,受其威迫要拿嘴渡,似作思索,凝眸注视着那茶盏,音只苍凉:“皇上倒不嫌脏。”
  ‘哪脏?’褚君陵没听得明白:“今日怎的总说些怪话?”
  “奴本就是个疯子。”
  疯人说疯话,何其正常。
  褚君陵不知他哪根筋又搭错地方,习以为惯,趁人说话捏住双颊,将茶水倒进周祁嘴里,怕他呛着抬使头往后仰了仰,咽完又轻啜口才放。
  闲坐有会,突想起有重要事没问。
  “与你娘亲合谋之人、”
  “皇上。”德观轻敲殿门,打断君王后头的话:“老奴有事禀报,可能进来?”
  “何事?”
  德观表示殿外人多眼杂,不便说。
  “愣着做甚。”褚君陵不怎的高兴,将散垮的衣袍穿上,喊过怔坐着的周祁:“过来帮朕整理衣物。”
  周祁卑顺应是,膝行近身,忧着君王未尽之言,心不在焉系好鞶封,迟疑问道:“幕后共使,皇上查到了?”
  “稍后再说。”道人周祁认识,让他先自个猜猜,收拾得当传德观进殿:“何事需得晚上来禀?”
  “沈寰求见皇上。”
  暗卫身份特殊,若有事奏大不必转让奴才请示,这狗东西在搞什么名堂?
  殿中没别的奴才,得君王过问,德观也不顾虑:“沈寰身侧跟着有人,说是..”小心瞧过周祁:“说是将军府的护卫。”
  照那人所说是奉周未之命来的,再具体的,来通报的奴才没讲,德观也不清楚。
  但听来报的奴才透露,沈寰似乎是受那护卫监视,无法孤身来面圣:“皇上之意,可用奴才宣人觐见?”
  褚君陵心奇怪:那暗卫不是出宫报恩去了,怎会和周府的人搭上关系?
  余光瞧周祁同样疑惑,外有几丝别的情绪,一番计较,问两人在何处。
  “已至宫禁时辰,那护卫未得您传召,入不了宫,眼下在北武门候令。”
  “宣。”
  待德观去传人,将沈寰可能闹地幺蛾子试想尽遍,疑心更重,转看向周祁:“朕的暗卫怎会与你府上来往?”
  “奴不知。”观其颦蹙,当是君王猜忌周氏有不臣之心,又事发在周夫人勾结行刺这个当口,周祁暗自一惊,摸不清此事是褚君陵设的计,还是确真另有隐情,急跪伏下身道:“娘亲已是前车之鉴,周氏断不敢再生逆心、”
  “朕晓得。”褚君陵随口一问,压根儿没往阴谋上想,瞧周祁自个将自个吓个不轻,心疼扶起,阻断他的满口惊惶:“朕还什么都没说,怕成这样?”
  “奴以性命担保、”语出却想他烂命一条,在君王这儿无甚价值,贱如是草芥。
  恐担不了周氏,身口无措,死死拽住身下床褥,绝望辩说周氏清白,绝无勾结暗卫之心,更不敢策反君王的人,磕求其相信,被褚君陵轻一叹息,环扣进臂:“你的族氏,朕自然能信过。”
  良久才哄得心惶消下,周祁思智冷静,先告句谢,即又为误解君王用意赔罪:“奴该死。”
  褚君陵松开人,掌往周祁双颊轻挲:“有错就改,莫总‘死不死’的挂在嘴上,忒不吉利。”
  罚周祁不准再说这晦气话,闻人带到欲喊进殿,不防被周祁拉住身:“怎么了?”
  “有个人是周府的护卫。”观褚君陵不解,暗咬咬牙,屈辱道不愿府中人撞见他如今光景,面上肤色阵红阵白,已然难堪至极:“求皇上,莫叫那人见奴这般模样。”
  “好。”将抓着自个臂弯的手裹进掌中,觉冰凉得厉害,轻哈口气再裹紧点,指腹哄慰般的往周祁掌背揉搓,待暖和落个如羽亲吻,无上宠溺:“朕喊人到外室,你自己稍待会。”
  人睡到晚上才醒,这会歇是歇不下了,取本话本子塞给周祁:“先打发着,朕尽快进来。”
  “谢皇上。”
  褚君陵不收口头上的谢,俯身凑过去,轻挑眉峰往脸上指指,周祁知会,抵牾贴过唇畔,受刑似的表情惹得褚君陵失笑,终没忍再为难。
  ———
  “属下参见主子。”沈寰先于那护卫进殿,双膝跪下,褚君陵看他所行之礼,事儿似不小,眸色稍危,即见周府那侍卫也进来:“奴才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褚君陵也不喊平身,睥睨沈寰半晌,转看向那护卫:“周未让你来的?”
  “是。”
  受问事因属实道过,就看君王起身,缓缓走到自己近前:“证实沈寰身份?”
  ‘这老丈人倒是权重,查人查到他头上来了,还有这狗暗卫..’
  “嫌朕俸禄给的少了,叫花子似的去问人借?”
  “属下不敢!”沈寰身跪更低,斗胆揣测君王此话意思:皇帝的奴才问个外臣借钱,无疑是打主子的脸,暗射主子抠搜,苛待手底下的人,大不敬之罪。
  当君王是怒龙颜受损,悔愧叩首,自请主子降罪。
  褚君陵却不忙,问沈寰借那三百两去做甚。
  君王语气莫测,喜怒就更难辨,护卫顶受眼慑,遭此威势箍住命喉,气息短窒,后望其移步,转走向沈寰处,如蒙大赦懈下呼吸,手脚尽僵,全靠额抵着地支撑周身力量。
  沈寰领见惯,情况比那护卫稍体面些,闻主子让身体跪直,奉令抬头,即对上君王一脸凛色:“借款用处,何故找上周未,今日去向及所为,朕不想听半句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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