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德观干看着着急,偏没个法子,知道这心病还得心药来医,偏那药方子远在戌州,便是日夜不歇,紧赶慢赶也得花去小半月时日,真等中郎将回京,圣上怕也不剩几口气儿了。
  这日瞧逢宗耀进宫问政,德观迟疑对方与周祁交好,又顾及君王龙体实在欠安,性情也是越发无常,再三纠结还是将人拦了下来,焦色劝道:“大人还是改日再来罢,皇上有令,眼下谁也不肯见。”
  说着往脖子上比划比划,逢宗耀心领神会,却是不打算离开。
  他今日专是为此事来的。
  国不可一日无君,朝政如此荒废更不妥帖。
  更知君王此番事因周祁,想到周祁临行前所托,昨夜整夜考虑,终归不打算再瞒着。
  遂朝德观作作揖,神色凝重:“事关中郎将,烦请公公尽快呈禀圣上。”又言此事再拖不得,德观心一咯噔,再看逢宗耀话不似假,脸差几分:“可是中郎将他、他、”莫不是去了?!
  哆哆嗦嗦吐不清话,德观心道要命,只觉天塌也不过这般,中郎将若真命殒,里边儿那位不定干出什么疯事来,若再随了中郎将去,圣上无子,大褚真就彻彻底底断了根了。
  逢宗耀和德观所想不差多少,都深知周祁是褚君陵的命,要真折在瘟疫中,即便百姓有幸逃过病害,怕也要成君王刀下的无辜冤魂。
  只眼下周祁未闻出事,尚且来得及。
  此事告知君王,即便要杀也是杀他一个,比起社稷和万千无辜,怎么都值了。再看德观面唇青白,知人误会,简要道过周祁无碍,又催德观进殿通报。
  提说周祁,德观遂不敢耽搁,前脚请示,后脚就宣了逢宗耀进殿。
  褚君陵听闻周祁相关,精神头都好了几分,却没问及就看逢宗耀撩衣下跪,礼行得端正:“臣隐瞒中郎将嘱托,特来请罪。”
  “这话是何意?”褚君陵眉头紧锁,听这话先是疑惑,随即连想到梦中之事,心头隐隐发沉:莫不是那噩梦要成真的?
  “什么嘱托?”
  逢宗耀未敢抬头,如数将周祁临行前所托之事告尽,叩等君王发落。
  而后殿中长久寂静,褚君陵本是个暴怒性子,这般没个响动反叫逢宗耀心没个底,刀架在脖子上不知何时落下的感觉最是折磨人。
  “逢爱卿,”君王总算发话,话中更有几分笑意,只是叫人摸不透意思,恐慌得紧:“可当真是个忠君爱国的好人臣。”
  第176章 不怪他骗朕
  褚君陵怒到极端,许多话要骂反倒是无话,只问他周祁可还有说别的,逢宗耀暗掐了掐掌心,强稳住心神如实道:“初叙只托臣照看亲故。”再就是让他劝谏君王莫行疯事,好好守住大褚的江山社稷:“再深的,他如何都不肯说了,臣亦不知是为何。”
  逢宗耀不知,褚君陵却清楚不过。
  是为前世他诛周府满门的事。
  他当是周祁真原谅他,自负周祁待他情深,能抵得过前世恩怨,两世行恶,竟也天真了一回。
  兜如此大个圈子引他入计,假意和好,蒙他下圣旨,谋算着离京,再往后,为国殉公,身死于瘟症,若非逢宗耀来报,他岂非要蒙在鼓里,在周祁一步步计划中亲手将人推进死路。
  褚君陵怔坐在位,连同周祁答应和好后待他那些情意,竟有些分不清真假。
  连夜噩梦,终究成真。
  “中郎将再聪明不过,不怪他将朕也骗住。”血海深仇,哪能说忘就忘,周祁如何都对,该怪他太心急了些,褚君陵低语一声,无力极了,心头发苦得厉害。
  随后想到什么,厉色问向逢宗耀:“欺君之罪,该当如何。”
  听得君王发难,逢宗耀反而落下心来,叩首道:“当诛。”
  褚君陵声色更冷,看死人般将他瞧着:“逢大人这律法条目记得可不熟。”岂止当诛,合该满门抄斩:“周祁跟朕耍心思,你便也学着他来试探朕,当朕不知你打的什么主意?”
  逢家正是势头盛的时候,逢宗耀再与周祁交好,没个把握哪敢捏着妻儿老小的性命来坦白,莫说他那小儿出生不过几月,便是逢宗耀舍得,吴滢滢也不敢叫他来:“你仗着是周祁好友,便赌朕动不得你?”
  “臣不敢。”
  褚君陵又是冷笑:“周祁但有半点儿差池,朕当先要了你逢家的命!”
  逢宗耀倒是沉着,面上不因着褚君陵的话有惧色:“臣便是为的逢家性命,才敢来与皇上坦言。”
  良久无言,逢宗耀跪得久了,膝盖麻得没个知觉,知晓君王冷眼看着,亦不敢有动作,又过半寻听闻声起,方知这劫暂且算过了:“谢圣上。”
  褚君陵近来日日心乱,本就做了去寻周祁的打算,听得逢宗耀这番消息,周祁竟是一心向死去的戌州,险些当场气厥。
  更怕此世再失所爱,坚定念头去捉人回来,打定主意要心狠些,两人双双死在那瘟疫之地也罢,若活着回来,周祁再想寻死,真把人捆起来都好,哪怕是相厌,总好过后生天人永隔。
  “朕姑且念着你与周祁交好,给你个将功折罪的机会。”说罢屏退一众奴才,取出一早备好的圣旨丢给对方。
  原本是想由德观日后交与宰相,又怕那老奴才护主心切掉链子,偷看圣旨内容,届时传到文臣武将耳朵里,莫说去戌州,怕出个宫门都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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