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0章

  “是在关心我?还是在关心你那位……周先生的身体?”
  “……”青涿眨了下眼,愣愣看着爻恶在另一户门口消失的影子。
  过了好一会儿才把那股荒谬的“捉奸感”从脑子里晃出去。
  ……
  情势比众人预想来得更加紧急。
  被暂时命名为“血痘病”的病毒传播路径多样,条件简单,像是春日蒲公英头顶的白色冠毛,被风轻轻一吹便撒到了大厦各个角落。
  交谈声、脚步声一时间从整座大厦里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极轻微的、密密麻麻的窸窣声——那是人类抓挠皮肤的声音。
  居委会反应过来后,立即遣散了安排在各层的监控员,安排专人填报了一长串的医疗物资,又在每一层长廊上张贴了新的告示。
  【传染病突发,非必要不外出。】
  在逐渐严峻的形势中,惶惶的人心与不知何时会从皮肤上生根发芽的血痘一起,顺着墙根爬进每一间房屋。
  当天夜里,空气变得浑浊燥热,口鼻里呼出的气体掺了肉眼不可见的菌丛,在来不及逃往更远处时又被肺部席卷着吸入。
  青涿接了三通电话。
  第一通来自周繁生。他说肖媛媛发热到了38.5度,如今已经昏睡了过去,时不时发出一些呓语。而他自己也无可避免地中了招,只是情况要稍好些。
  第二通来自爻恶。他要统计传染情况分析感染源与传播途径,用着最公事公办的语气态度问青涿是否安好。
  青涿挨着听筒,耳朵传来塑料壳上的凉意。他说了句一些都好,然后隔了五秒钟,又带着笑意问了声。
  “请问周先生的身体也还好吗?”
  对面沉默了一秒。
  “好得很。”他没什么情绪地回了句,然后挂断了电话。
  第三通来自56层的犯罪心理学教授。
  他问青涿,要不要再喝一杯茶。
  当青涿听清那经过电话线而略有些失真的话语后,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这一下午,自己与病患之间的距离早就越过了安全的警戒线。除了机能异于常人的驭鬼师的身体,江逐厄、张久虞和周繁生也都开始出现身上瘙痒的症状,唯独他什么事也没有。
  他想到了前几天新居民入住时丁高远硬是递到自己唇边的那杯茶。
  而对方在大厦陷入水深火热时说这么一句话,明显意有所指。
  青涿精神一振,问对方是不是知道血痘病的来源。
  电话那端传来一声疑惑的“嗯?”,平缓地呼吸了会儿,才慢悠悠地出声。
  他说自己不知道这个病的来源,更不知道要怎么让病毒从人身体里消失,但他说,这个病不是不治之症。
  他专程打电话过来,似乎只是为了让青涿安心些。
  “放心吧,不会死人的。”挂断电话之前,他最后说了这么一句话。
  一夜过去,旭日东升。
  天亮后,死气沉沉的大厦稍微恢复了些“人气”。
  并非是正常生活的烟火气息,而是伴着医院消毒水味道的、生物抵抗力与病菌相互斗争攻陷而散发出的特殊气味。
  居委会从大厦那边顺利拿到了物资。
  张久虞募集出来了几名志愿者,每隔四小时穿着防护衣前往每一个楼层喷洒消毒液。
  同时,居委会里派出了几个没染病的人,在饭点的时候用塑料盒替居民们打好饭,连同张久虞批下来的药一份份送到家门口,待送餐人离开后住户自行开门领取。
  陈旧破裂的木门日夜禁闭,破败的楼道里时刻蒙着一层灰白色水雾。极细小的水粒漂浮,簇拥出刺鼻难闻的消毒水味。
  连塑料饭盒里的米饭都沾上了那股气味,让人丝毫提不起食欲。
  ……
  这样如履薄冰的日子一晃便过去了将近一个星期。
  果真如丁高远所说,看似来势汹汹的病毒并没有取走任何一个居民的性命,大部分人在患病后都有瘙痒、发热的症状,但烧得并不高——至少不危及性命,吃点退烧药也能有所缓解。
  爻恶那边大概摸索出了这病的病理,重新开了副药方,以电话的形式告知张久虞,再由张久虞统一向大厦申请,一一派发。
  从电话里周繁生他们的描述来看,医生提供的方子的确有用,内服搭配外用,后背上的“血痘”立竿见影地小了许多。
  连用三日,它便彻底瘪了下去,只留下一块淡红色的斑痕。
  前后整整十余日,血痘病风波逐渐停歇,被各自封闭在三十平米小屋的住户终于能走出门,呼吸一口走廊里并不清新的空气。
  同时,喷洒消毒液的频率下降到每天一次,饱受摧残的呼吸道似乎终于能在长久的压抑中得到释放。
  连日来通过电话联络的演员们也得以重新碰头。
  大病初愈的肖媛媛心有余悸地戴上了口罩,靠在电梯上恹恹道:“说真的,我以为这次惧本要给我来个大的了。”
  她转头对周繁生说:“我真觉得我得交代在这儿了,头天晚上还拼了命要把我现实里的银行卡密码告诉你。”
  周繁生回想了下她口中“头天晚上”的场景,抿了下唇尴尬道:“我还以为你说梦话呢……”
  “不管怎样,这一次都有惊无险。”张久虞轻轻叹了口气,“……只是,正因为‘有惊无险’,我才更搞不懂惧本的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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