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如此又一想,
  当初那一箭若是乐施安,便是可以杀了他,却没有。
  如今这一箭亦然。
  隗泩突然抬手对着城墙之上微微行礼,
  谢他方才一箭的救命之恩。
  抬头时,却感觉到乐施安的视线,不是落在自己身上而是落在路行渊的身上。
  再次想起乐施安当时说的那些话,
  抛开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主子,那么只有一个目的,
  就是警告,
  警告他,不许伤害路行渊。
  那一箭也是。
  但望不复相见!
  隗泩忽然觉得,同为太子,这或许是乐施安能想到的和路行渊最好的结局。
  但是……
  [射箭吓唬我是几个意思?]
  ……
  城墙上,乐施安手边放着的箭篓里,插着红黄的箭羽。
  “把射箭的人拿下。”
  他视线向下,望着被众人围着的路行渊,
  脑海里浮现出从前那个孤独的毫无生气的身影。
  ……
  初见那年,他七岁。随父皇狩猎,路过一处有皇家士兵把守,却寂静得像是没人住的院子。
  他问身边的侍卫里面住着什么人。
  方才知道离国太子在此为质。
  因为好奇,他故意放小鹿冲进院子,这才以寻鹿的名义,第一次见到路行渊。
  杏花树下,少年身形消瘦,面容清俊冷淡,安静得不像个活人。
  他明明什么都没说,对方便唤了声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四个字,从其他人嘴里说出来,他听到的是尊敬,或是谄媚。
  而从面前少年嘴里,他只听到了:
  离我远点。
  他知道,
  如果不来乐丹,对方也该被称呼太子殿下。
  可如今是在乐丹,乐丹只有他一个太子。
  所以他住在金碧辉煌的皇宫,对方却要被关在这不大的院子里。
  他有意接近,刻意相处,却依然只接收到了冷漠又疏离的一句:“太子殿下”。
  或许是因为好奇,或许是因为某种奇怪的胜负欲。
  他越发的想要走近他。
  于是在靠近的过程中,他看着路行渊被辱骂、被唾弃,被像犯人一样困在方寸之地。
  他想护他,
  直到有一天他意识到,路行渊所承受的这一切都来自他的国家。
  他想护他,却护不得他。
  所以九年,回答他的依然是一句客道且疏离的,“太子殿下。”
  他曾以为任何人都走不近那个孤独之人。
  眼下那个人的身边却明晃晃地站着一个少年。
  ……
  城墙外,使团见两支箭之后没有其他的异动。
  忙不迭地接管了马车,恨不得赶紧跑,实在是丢不起这人。
  使团认错太子这个事儿,给乐丹边城将士们无聊的生活,又平添了不少乐趣。估摸着能笑到打仗。
  路行渊被护着上了马车,隗泩刚要跟上去,却被使团的一个官员给拦了下来。
  “随从不得同殿下同乘。”
  说话的是离国的炤州刺史张格,官任四品下。
  显然他们把认错太子这等愚蠢可笑的事情,怪罪在了隗泩身上。
  他们认为是一个随从却走在主子身边,才叫他们认错了人。
  “你说谁是随从呢?”
  隗泩不乐意,又忽地想到男宠好像也不比随从好到哪去,于是心平气和地道:
  “那大人给我匹马。”
  张格轻蔑地瞥了一眼隗泩,
  “随从去后面跟着走。”
  隗泩左右一张望,官员坐车,侍卫骑马,后边哪有人啊,
  让他自己在后面跑?
  “……?!”
  隗泩突然想到了什么,一口答应,
  “好。”
  转身就跳下了马车,
  [那我赶不上可就怨不得我了。]
  “上车。”
  马车里突然传来一句,隗泩脚步一顿,无声地叹了口气,转身上了马车。
  太子发话,自然无人再敢拦截。
  一旁秦仲商眼睛一直盯着隗泩,直到他上了马车才一摆手。
  不算浩荡的队伍,终于启程向两国交界处赶去。
  使团依旧是三辆马车,最前面的马车上,坐着三名使臣。路行渊和隗泩坐在中间一辆上,最后面的马车依旧拉着行李。
  此刻最前面的马车内,礼部侍郎秦仲商坐在最中间,面色凝重。
  ……
  第50章 公子,挺热的
  原本秦仲商已与贤王商讨好了一个自认为两全其美的计划。
  他上书要求质子必须由乐丹太子亲送边城,以表两国交好之诚意。
  贤王则负责半路截杀,然后将罪名强加给乐丹太子。
  二殿下承诺贤王,乞丐太子死在乐丹,两国协议被破,他会以离国名义,要求乐丹国主废储另立,方才重订休战协议。
  近些年离国愈发强大,乐丹国主绝不会想因此开战。
  秦仲商自以为说动了贤王,却不知贤王从不是会信守承诺之人。
  但如今显然贤王那头出了岔子。让他们接到了活的太子。
  然而这个太子,却与传闻中相差甚远。
  奇怪的是那日贤王说起他们的乞丐太子,与传闻中并无大差。
  除了一些贬低的话以外,还提及了一个事儿。说是乞丐太子最近染上了男风,养了个小男宠。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