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他百无聊赖地,瞧着那些士兵收拾战场。
  那个土匪头子身中数刀竟然还没死,躺在血泊里哼哧哼哧地喘着气,身边都是被他砍得四肢不全的尸体。
  他坐着坐着,越想越不对,
  [我是疯了吗?]
  [我为什么要护着那个大反派?]
  天天说护他周全,天天说护他周全,怎么他自己还当真了呢?
  隗泩后知后觉后,懊恼不已,
  若是刚才没管路行渊死活,他此刻岂不是就自由了!
  抬眼望着路行渊,视线落在对方手臂上的伤口,他又深深地叹了口气,
  算了,路行渊天天说埋他,实际上这一天就救了他好几次。
  就当还人情了。
  隗泩想着,也就不那么纠结了,
  只是莫名的感觉手心怎么凉凉的。
  ————
  日头彻底落下之后,天尚且半黑时,
  土匪和贤王的侍卫被押着返回丹阳城,那个土匪头子竟然还能站起来自己走,隗泩佩服不已。
  乐施安一早就安排好的备用的马车也到了。
  先前这三辆一直是都在附近的另一条路上跑,赶来的很快。
  路行渊随手脱下身上脏乱的外衣扔掉,转头看着隗泩,
  隗泩接收到眼神,无奈地叹了口气,也将身上的脏衣服脱掉扔了。
  路行渊满意地牵起他的手上了马车。
  先前给他们驾车的小太监没眼看地移开了视线。
  队伍再次出发,
  没了贤王的阻碍接下来的路程一路顺风,不足十日便顺利地到了边城。
  城门打开,路行渊与隗泩并肩站在城门口……
  第48章 但望不复相见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行渊兄,施安只送到此处了。”
  乐施安站在隗泩和路行渊的面前,神色复杂地望着路行渊,
  “这十余年对行渊兄而言或许并非值得回想的过往,但能遇行渊兄,乃是施安此生所幸。”
  “乐丹有愧行渊兄,但望行渊兄亦能懂我无奈。”
  路行渊神色淡然,
  “殿下言重了。”
  乐施安眸子里的神伤失落一闪而过,正色道:
  “我知行渊兄绝非池中鱼。东风一日扶摇起,便作鲲鹏直云上。”
  “此一别,你我山海相隔,国界为限,但望不复相见。”
  乐施安拱手,
  “恭送离国太子,望太子殿下一路顺遂。黄袍加身之日,施安隔山相贺。”
  路行渊回礼,
  “谢过殿下千里相送,望殿下宏图大展,他日安邦定国平天下。”
  隗泩跟在路行渊身边,听着这二位太子殿下你来我往地道别。
  就是别人道别都说有缘再见,
  但望不复相见……
  这是什么鬼话?
  隗泩还是头一次听人如此告别的。
  是不是有点太明显了。
  乐施安微微点头,
  身旁小太监高声道:
  “开城门,恭送离国太子!”
  沉重的城门缓缓打开,
  士兵齐声道:“恭送离国太子!”
  路行渊在震耳欲聋的高声中转身,与隗泩并肩站在城门口,
  不带丝毫犹豫地阔步向城外走去。
  二人于两排乐丹边城士兵中间,迎着城外吹来的大风,脚步坚定地向前。
  身后跟着两辆马车,一个拉行李的,一个是他们坐的空车。
  此刻城门外,等候多时的离国使团站在不远处。
  见城门打开,皆不自觉地站直了身体,目不转睛地盯着城门中央那道越来越宽的缝隙,直到看见两个人影阔步而来。
  隗泩眼前,是一群与他毫不相干的陌生人,和他们背后的群山辽阔。
  而路行渊的眼前,一个佝偻的妇人,手里牵着一个格外瘦弱的男孩儿。
  他们蓬头垢面,衣衫破烂,赤裸的双脚布满伤痕,却依然蹒跚着向他迎面走来。
  直至从他的身体穿过,
  直至在他的身后消散。
  路行渊没有回头,正午的太阳炙烤着,他本就冰冷的眼神却愈发森寒。
  他即将重新踏上那片曾抛弃他的土地。
  他等这一天等了十三年。
  ————
  等在城外的离国使团,为首的便是那日酒楼里,与贤王商讨两全之计的礼部侍郎秦仲商,身侧站着使团的另外两个官员,后面是一众侍卫。
  众人望着迎面走来的二人,面色各异。
  他们的太子殿下,到乐丹为质时,刚满八岁。眼前这些官员侍卫当年大多也都还是半大孩童。对路行渊的印象全然来自于传闻。
  这么些年,离国关于路行渊的传闻也不少。
  传闻他们的太子当年靠乞讨到的乐丹,之后便被冠以乞丐质子一称。
  因性子软弱,胆小怕事,在乐丹的这些年备受欺辱。
  还因当年乞讨时颠簸又挨饿,伤了身子骨,身体羸弱。乐丹国主怕质子死在自己国,影响了两国交好,一直给他用药吊着。
  说到底,在大家的想象中,路行渊就是懦弱的病秧子一个。
  而迎面走来的二人,远远看着皆身姿挺拔。一个素衣长袍穿得超凡脱俗,一个意气风发,翩翩少年。
  哪个看着也不像传闻中的乞丐太子。
  众人的视线不由得往二人身后望了望,可除了牵马车的马夫再无其他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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