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男生们齐刷刷转身，看到套了教授毛衣和长裤的小师弟，噗嗤一下都笑出来——
  完全不匹配的尺寸，完全不符合的气质。
  关路远穿上这一身是温雅的城市文青，念西澄穿上这一身，就是“小孩偷穿大人衣服”。
  袖口过长，把念西澄的掌心都包住，小青年得举着手，靠地球重力吸引，才能堪堪把指头露出来。
  裤管也太长了，幸而念西澄坐在轮椅上不用走动，否则光是站着都能平地摔。
  “真可爱。”石巍忍着笑，过去给小师弟把袖口折起来。
  念西澄不知道石巍为什么突然夸自己，反正被夸了就道谢，“谢谢。”
  “更可爱了。”石巍给人折好袖子，“好了，这样你就能自由活动手腕了。”
  “谢谢石头。”
  “哎，好乖。”
  念西澄转了转腕子，上身的毛衣暖暖的，香香的，散发着曾从教授身上嗅到的气味。
  念西澄双手交叠抱住自己的上臂，自己抱自己。
  这种触感、温度和香气，让他想起关教授抱着他的时候。
  喜欢。
  念西澄喜欢这种感受。
  “不好啦！”门口放哨的男生突然喊，“关教授书房门开了！”
  石巍当即反应过来，“这么快！教授可能要过来，我们得走了！”
  吕品蹲在念西澄身前，先是攥着小师弟的手，突然又不好意思，转为攥着人家的袖口，认真严肃叮嘱：
  “小鱼，你别怕！哥哥们会一直看着你，只要教授有半点要收拾你的动作，我们马上就冲过来救你！”
  好像在演战争片里交代遗言的剧情。
  念西澄茫然点头，“哦。”
  这群大男生被自己的脑补吓得半死。
  倒是看似年纪最小的小人鱼，反倒满脸镇定，一点不怕。
  男生们齐刷刷蹿出去，躲在楼道的拐角后。
  走廊那头，关路远款款行来，远远见洗衣房门开着灯亮着，顿足一瞬，眼眸微眯。
  像蓄势待发的警觉凶兽。
  引得在暗处布好陷阱窥视动静的“猎人”们心惊胆寒。
  关路远走进洗衣房，就看见坐在轮椅上，睁着无辜双眼的小人鱼。
  身上还穿着他的衣服和裤子。
  这画面太特别，让人心尖一揪。
  不是酸涩的感觉，很微妙，只让人突然呼吸不畅，莫名的燥热在心头火烧火燎。
  关路远没跟念西澄说话，转身走到门边，对着暗夜漆黑无声的走廊，对着空气逐一点名：
  “吕品，石巍……”
  后续一串姓名，赫然呈“涉案人员罪行由重到轻”排序，且无一遗漏！
  在黑暗中被逐一点破的学生们心如死灰：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如此精准的打击，显然在抢食物阶段，教授就察觉到他们了，只是当时没计较！
  点名完毕，关路远沉声道：
  “被点名的，明天来停课领罚。”
  这下好了，要数罪并罚了！
  “呃啊啊啊啊……”
  楼道拐角处传来众人撕心裂肺的嚎啕，以及鸟兽散的脚步声。
  警告完，关路远回身，顺手将洗衣房的门带上。
  他走近几步，停在念西澄轮椅前，与小人鱼直视。
  小人鱼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并无概念，还仰头纯真地看着他。
  “念西澄。”关路远教育，“别他们说什么就跟着做什么。这群人有时会故意找死。”
  念西澄这才紧张起来，“教授要杀了他们吗？”
  “……”
  如果每次学生胡闹搞事情他都要杀人，那关路远现在精通的就不会是遗迹探索，而是监狱结构。
  “不会。”
  小人鱼是真的会把玩笑话当真，所以关路远还是否定了。
  “哦。”
  “但以后不许跟着他们胡闹。”
  “唔……”念西澄追问，“哪个部分是胡闹？”
  “比如现在，你就不该未经允许，穿别人衣服。”
  念西澄懵懂，思考片刻，又问：“教授算‘别人’吗？”
  “……”
  这只小人鱼总有办法让人沉默。
  关路远吸一口气，说：“算。”
  “哦……”念西澄点头，试图理解，“因为穿别人衣服，会‘冒犯’别人吗？”
  这是他刚从师哥们那里学来的新词，是此次一系列计划的目的。
  “冒犯是一回事。”
  关路远说到这里，一顿，迎着念西澄在灯光下琉璃盏般闪耀的眼眸，突然喉间一痒，后半句难以出口。
  又等待片刻，关路远才继续把话说完：“同时也怕你吃亏。”
  这回念西澄理解不了了，“为什么穿别人的衣服，我自己会吃亏？”
  “……”
  类似的情况，之前出现过。
  小人鱼不懂为什么人类要穿衣服，关教授能面不改色把性刺激的原理讲清楚。
  可眼下，同样的原理，关路远却突然说不出来了。
  垂眸看着地面思索片刻，在脑内将理论从纷繁的情绪中整理好，关路远再次抬眸，试图给小人鱼解释。
  对上那双纯而蛊的眼眸，对上那一身曾套在自己身上的衣物。
  个人贴身私有物被“占用”，大脑很难不补充将被占用事物夺回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