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江喻钻进去,天色暗了,温泉的彩灯还亮着,在静谧的山里里显得有些诡异,他哈出一口白气,在白气消散时,一个小小的身影映入眼帘。
“陆株!”他脱下外套,跳进温泉池里把陆株捞起来。
万幸的是池水是温热的,陆株也还有意识,她的脸被泉水蒸得很红,脖子上泛起一些小红点。
“哥哥,我难受。”
“啊!”齐童忻惊叫起来:“我见过她这样,好像是过敏了!”
江喻脱掉她身上浸湿的外套,如果不是外套托着她浮起来,也许现在已经没救了,扔掉完成使命的外套,又用自己干燥的外套裹住她,江喻临走前把手机扔给齐童忻,半是威胁地叮嘱道:“联系你爸妈,让他们打120,然后自己下山来。”
第67章
下山的路并不如想象中那么好走,因为积雪湿滑,江喻的鞋又浸水,几次差点滑倒,干脆把鞋踹了,凭双脚还跑得更容易。黑色的树影像索命的鬼魂在道路两旁虎视眈眈,逼着他拼命地往山下跑。
过敏可能产生窒息,他没有余力思考过敏源是从哪摄入的,只知道自己怀里这个轻飘飘的陆株现在真的像露珠一样脆弱,他担心地低头看了一眼,太暗了,什么也没看清。
肺简直像要炸了一样疼,冷空气钻进来,身体产生的热气又挤出去,心脏狂跳着,脚底的刺痛变成了麻木。
山脚的光聚集起来了,他听见有很多人在往这边走,声音越来越近,急救车呼啸而至,江喻喘着气把陆株递过去,看着医生把她抱进车厢,他喘着气大声道:“医生,她坚果过敏!”
医生听见了他的声音,之后一片混乱,江喻靠在路边的石头上喘着气,看见家长们过来了,齐晓栀随身带着过敏药。舅舅舅妈过来询问齐童忻的下落,他有气无力地指了指身后,又一拨人上山去找人了。
江喻靠在树边,喘着气,想吐。有人问他有没有事,他没有力气回答,只是摇头,还有人给他递水,他还是摇头,只轻微摇一下,因为眼前发黑,反胃得厉害。
他突然想到,陆悬在哪呢?他知道妹妹出事了吗?陆株怎么会过敏?难道自己出了什么纰漏,屋里放了含坚果的零食?陆悬知道了会怎么想?
他转过身,蹲在雪地里吐了,又有人给他递水,叫他漱漱口。好心人的外套批在他肩膀上,他这时才忽然觉得冷,衣服都是湿的,紧贴在身上。
救护车带着陆株走了,齐童忻跟着爸妈回来,嚎啕大哭。
江喻缓了一会儿,听见舅舅说要去医院,立刻表示要一起去。
“你真的要去吗?还是回去休息吧。”舅舅担心地看着他。
“不,我穿双鞋,很快,等我一分钟。”
因为时间紧迫,他就近借了一双鞋,上车的时候齐童忻还在哭,见他上来立刻止住了,被妈妈骂了也不还嘴。对江喻的阴影还围绕在她心头,她怕得很。
急诊室门口,齐晓栀抱着陆株出来,走进病床哄着睡了,陆悬推门进来,眉头蹙得能夹死蚊子。因为陆株说想吃一家店的甜品,他就打车去买,结果半路上接到她失踪的消息,回来的路上又接到她过敏的消息。就这么一会儿,竟然能发生这么多事。
齐晓栀说:“我以为你说出去买东西,把她也带上了。”
“是我没说清楚,对不起。”
“不用道歉,我也没问清楚,当妈当得太不上心了。”齐晓栀摸了摸陆株的额头,过敏不严重,没发烧,湿衣服换了,外面还套着江喻的外套。
她突然想到了那个孩子,虽然只是一瞥,但他筋疲力竭的样子深深烙在了她心里,身上就穿着一件湿透的衬衣,裤子也是湿的,鞋都不见了,包着陆株的外套却是干燥暖和的。
为什么能为一个几面之缘的孩子这么拼命呢?她这样想着,不由得看向陆悬。
“怎么了?”陆悬坐到她旁边,轻轻握住陆株的手。
“多亏了江喻。没有他的话,你妹妹凶多吉少。”
陆悬一愣。
病房门被敲响了,舅舅一家小声地走进来,舅妈掉了眼泪,怕吵醒陆株所以不敢大声哭。一家人低沉地坐在一起,舅舅说:“陆悬你那个朋友也来了,现在在外面。”
江喻没进去,坐在医院走廊里出神,直到陆悬出来,他才“唰”地站起来,问:“陆株怎么样?”
“不严重,打完针观察一晚,明天就可以出院。”
江喻松了一口气,跌坐在椅子上,嗓子干涩得厉害,哑声说:“对不起,我不知道坚果从哪来的,跟厨房说过撤掉了含坚果的甜品,屋里也清理过一遍,应该是全部清掉了的……对不起。”
他抱住头,实在是没有脸面对陆悬,这些解释就跟狡辩一样,也许是妄图减轻罪恶感,却让自己更难受。
“她吃的所有东西都是经过我检查的,家里也检查过,的确没有坚果。这件事不是你的错。”
江喻抬眼,看见陆悬蹲在自己面前,从双臂之间的夹缝看着自己。
“你跟个鹌鹑一样。”陆悬说着,拉开他的双手,摸到一手湿凉,“……!”
他拉开江喻的外套,里面的衣服竟然是湿的,体温都摸不到了,像是刚从冰水里捞出来的。再低头看去,袜子也没有穿,不知道是哪来的一双鞋,一看就不合脚。
“你刚要饭回来吗?这鬼样子还跑医院来!”手心冰冷的触感传来,陆悬胸口像被锤子重重地砸了一下,拉着他往卫生间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