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叩叩叩。”
  “周老师,我来交作业。”
  “进。”
  走进办公室,江喻忽然看到陆悬那个瘟神竟然也在,正和二班的班主任说着什么,那个老头一脸喜气洋洋,平时不苟言笑的脸笑出了褶子。
  他目不斜视地从陆悬身边走过,把作文本交到周芳桌面上。
  周芳桌上放着好几张年级排名成绩单,她的手指点了点那几张纸,说:“我说江喻,你是准备在第五十名安家吗?”
  江喻摊手:“周老师,我就这点水平,没办法。”
  周芳冷笑:“每次周考、月考都是第五十,你想干什么?把老师当成傻子?”
  江喻客气地笑了一下:“那倒也不至于。”
  “啪!”周芳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注意你的态度!我告诉你,平时想怎么考都行,离高考只有一年了,你自己想清楚!出去吧!”
  “谢谢老师。”
  江喻低头偷看了一眼那几张年级排名,发现周芳在他的名次上做了标记,不由得嘴角微微上扬。
  就算她发现不对劲,也绝对猜不中他的意图。
  他转过头的瞬间,忽然看见一个头发乌黑浓密的后脑勺拔地而起,他来不及刹车,一下巴撞在那人的头上!
  一股被冲击的剧痛从下巴直蹿到天灵盖,他隐约听见脖子“咔”的一声!他眼前一黑,捂着脸趴到旁边的桌子上,骂人的话脱口而出:“你他妈没长眼啊!”
  等缓过来一点,他艰难地回过头,看见陆悬黑着脸靠在墙边,捂着后脑勺,表情像是要生吃了他:“你他妈眼睛长后边是吧?走路看不看路?!”
  “懂不懂什么叫变道让直行?我是直行,你他妈从旁边切进来的!”
  江喻咬牙切齿地挑衅,明知道陆悬被交警抓了,还故意打这种比喻,属于哪壶不开提哪壶。
  在他心里,过年怎么点鱼雷的,他就怎么点陆悬这个炮仗——不,顶多就是根仙女棒,家里有钱的阔少大多如此,就会呲啦几下。
  眼看这两人要当场打起来,周芳赶紧拉住江喻,“这是在办公室!你们两个不许说脏话!”
  二班的老头也说:“怎么回事呢,同学之间要互相体谅、互相谦让,来,都给对方道个歉。”
  那两人却不为所动。
  周芳低声道:“江喻,别把事情闹太大,教导主任想抓你犯错很久了。”
  二班老头也低声道:“陆悬啊,给老师个面子,没必要跟那种混子学生计较。”
  江喻和陆悬,两个互为瘟神的冤家,在办公室里僵持了几分钟,最终谁也没有说出半个字的道歉,最终双双转身,一前门一后门地黑着脸走了。
  周芳气得傻眼,喊道:“不是,你们是什么态度?!”
  二班的老头赶紧拉住她:“算啦,周老师,学生不懂事,随他们去吧。”
  “真够嚣张的!”
  “咱们没必要生气嘛,让主任抓个现行多不好,还让他们背个处分。”
  “我说您怎么现在脾气这么好了?”
  “嗨呦,陆悬是尖子生,还是校长指明了要多照顾的,你消消气,让他们走吧,就当帮了我的忙。”
  周芳无语地摇摇头,既然有校长的关系,她还能说什么,只好把气都撒在水杯上,背过身狠狠喝了两口水。
  江喻被撞的下巴疼了一整天,等到下午的时候还淤青了一块,思考的时候一托下巴就疼,一疼就什么也想不了,气得他牙痒痒。
  下午有一节自习课,他猫在桌上研究年级排名,年级前五十的成绩是很稳定的,基本都是尖子生,鲜少有发挥失常的情况,因此只要错个几题,就能轻松控在五十的位置。
  他这样高调控分,目的不是挑衅老师,而是向某些有需要的人传达一个信号——想踏进五十的门槛吗?我能帮你。
  为此,他在每次考试结束后,都会研究年级排名以及自己的潜在客户。
  今天因为身体不适,江喻草草把排名表收起来,把校服外套往头上一盖,趴在桌上就睡着了。
  他睡的昏天黑地,在梦里似乎听到外面传来极为嘈杂的人声,混着特种车辆的声音,听得不真切,过了一会儿陡然重归平静。
  于是他又睡着了。
  又过了一会儿,同样的喧嚣又隔着校服将他吵醒了,他掀开校服,睡眼朦胧地看向外面走廊。班里几乎空了,所有人都挤在走廊里,伸着脑袋往下看。
  下课了?
  江喻打了个哈欠,看向讲台上的钟,四点十分,还没下课。
  他正好想上个厕所,想着还能浑水摸鱼下去打个球,于是喊了体委一声:“篮球借我,下节课还!”
  体委回头:“别打球了,快过来看,有人出事了。”
  “跳楼也跟我没关系。”江喻无动于衷,捡起篮球就往外走。
  刚走出门就听见有人小声说:“怎么看着像二班的陆悬啊?”
  江喻脚步一顿,转身挤开几个人,从高处往下一看,只看见好几个老师围在一处,中间似乎是某个倒地不起的人,看得不真切,只有在地面上流淌的鲜血十分刺眼。
  真的是陆悬?他跳楼了?
  死了?
  不,应该还没死,不然已经重启了。
  看着姗姗来迟的救护车,老师大喊着让学生不要围观,以及越发嘈杂的教学楼,江喻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在睡梦中听到过这样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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