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他面色凝重地站在门前,嘴紧紧地绷成一条线。他自以为运筹帷幄,能看穿所有人的阴谋诡计,将局势把握在手中。直到看见杨一心浑身浴血,他才发觉自己的自大和傲慢有多致命。
他在手术室外站着,什么都做不了,既不知道杨一心的伤势有多严重,也不能救他的性命。只有等,将希望寄托在医生身上。
一种强烈的恐慌涌上心头,他习惯控制一切,此时此刻却控制不了杨一心的生死。
“商总!”庄雨歇匆匆赶来,拿着两部手机,刚跟多方通过电话确认情况,汇报道:“许明坚称刀是他自己换的,徐缓并不知情。警方需要等杨一心的伤情鉴定出来之后再进行审讯。”
“徐缓呢?”
“他也表示自己不知情,暂时被放出来了,我让人看住他了。”
商远握紧拳头,指节在压力下“咔咔”作响。如果他没有犹豫,直接处置了徐缓,今天就不会发生这种事。
可笑他真的对一个欺骗自己的赝品产生了幻觉,甚至想容忍他的背叛,放他一马。这样的仁慈带来的就是他再一次的背叛!
他明知道徐缓嫉恨杨一心,明知道徐缓品行如何,却只是让许明一个人保护好他。结果连许明也是一个叛徒!
这样一算,让杨一心陷入险境的竟是商远自己。
他到底有多么大意,才会放许明这个叛徒到杨一心的身边?要是许明起了杀心,贴身保护的那么多个日夜,杨一心恐怕不知在死亡边缘徘徊多少次!
想及此处,商远心中惊与怒并起,一拳砸在墙上!
“商总!”庄雨歇吓了一跳,鲜少见他发怒到自伤的程度。
商远没有失控,虽然理智绷成一线,他却没有让这根线绷断。只要杨一心还在抢救,还活着,他就不会彻底失控。
“看好徐缓。”商远说。
他没有说要怎么处置徐缓,没有说要怎么报复许明。他只是等在手术室门口,不由自主地想了许多事情。
他想到了自己这些年的执念和报复,似乎一切的开端都出于仇恨。他既为了杨一心而给商吟啸下跪,这种耻辱常记于心,就时常想着要足够强大,迟早要杨一心跪下求自己。
他还时时想着要冉飞星付出代价,当然,他现在已经做到了,让飞星娱乐破产,又毁掉了冉飞星的前程。
可是他并不觉得痛快。
明明报复了想要报复的人,抓住了想要抓住的人,执念也该放下了,他却什么都放不下。把杨一心留在身边,希望他回到十八岁的样子的念头越发深刻。
他爱十八岁的杨一心,也渴望十八岁的杨一心用真心交付爱情。他想要一切重来,绝不放他从自己身边离开。
哪怕被复仇心控制的无数个日夜里,每当想到这世界上最美好的事物,他仍旧会第一个想到杨一心,想到高三时期的那几个月,想到和他接吻的感觉。
时间没有让他遗忘,也没有冲淡心动的感觉,甚至在见到杨一心后变得愈发强烈。
他一度厌恶这么没有骨气的自己。
可是今天杨一心躺上手术台,他发现自己承受不了再次失去他,更承受不了他可能会死的事实。他变得懦弱了。
他想,如果杨一心能活下来,他可以什么都不要,哪怕为他而向商吟啸下跪的耻辱也可以一并抵消。
复仇结束了,他爱或不爱自己也不重要了,只要他能活着就足够。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让他煎熬。晚上降温,窗户开着,空荡的走廊里吹进冰冷的夜风。商远时坐时站,或倚在窗边冷静,或在走廊里来回踱步,坐立难安。
天色慢慢亮起来,商远一看表,发现已经早上六点,一场手术竟然过去了八个小时。
突然,手术室的灯熄了,商远猛地站起来,手术室的门被推开,护士推着杨一心出来,径直朝病房而去。
见杨一心呼吸平稳,商远紧绷了一夜的精神骤然松懈。
医生也疲惫不已,说:“右手割裂得非常严重,手骨有一定的损伤,好在手指的神经和血管都接上了,后续再观察一段时间,大概率可以恢复如初。胸口的割伤虽然长,但是没有伤到要害,护理好的话不会留很深疤痕。”
商远喉咙发紧,“大概率恢复如初,也就是有可能恢复不了?那会怎么样?”
医生叹了口气,“也就是手指会不灵活,如果真的非常不幸,那就是截肢。不过这种可能微乎其微,这种手术我做了几十台,断手都能接得回来,他这种连骨头都没有割裂的,你不需要太担心。”
不需要太担心?
骨头被割伤,神经和血管都被割断了,这是怎样的痛?
他要怎样才能不担心?
医生走后,他轻手轻脚地走进病房,看着杨一心裹着纱布的右手,心脏被绞紧,让他难以呼吸。他无言地坐下,手掌轻覆上杨一心的手腕,是冰冷的,一点温度都没有。
只有手腕上的脉搏还在跳动,商远就摸着跳动的脉搏,感受着他的生命力。
他忍不住问:“疼吗?”
一个微弱的声音传来:“疼。”
商远看向他睁开的双眼,匆忙站起来说:“你醒了,哪疼?”
杨一心很虚弱,麻药的劲还没过去,身上都软绵绵的,右手更是毫无知觉,但是他看见商远就来气,因此声音虽弱却强撑着没好气道:“被捅刀的时候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