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喜欢。”
  “陈晓嫒加油！”
  “我当时就在你旁边哦。”
  “有被激励到。”
  ……
  网络背后的大家表达着纯粹的善意，不断增加的点赞中并没有出现“好丑”“建议控制表情”之类的嘲笑。
  谢谢。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又在眯起时悄悄落下。
  陈晓嫒上下滑动图片，发现自己的这张特写真的很“特殊”。
  其他照片多少有点艺术化处理，比如滤镜和p图特效，或者从很特别的角度抓拍。
  可她这张就没有加任何特效，和其他人的照片比起来完全是照相馆艺术照和素颜旅游图的差距。
  第二点就是居高不下的点赞和评论数。
  路过的同学大概都看出了这张照片的特殊之处，那些评论……说实话有点过于小心翼翼了，有种生怕她看到丑照心理失衡的感觉。
  我真的有被校方针对吗？
  不，针对我的可能不是校方，而是某些觉得我“走了后门”的老师吧。
  不过，如果我真的走了后门，那么别人针对我也无可厚非。
  “呼～”
  陈晓嫒撩开床帘，悄悄往外看了一眼。
  学姐还在学生会接受会长训斥，林琅和郑璐在这个时间应该从体育馆回来去食堂了。那么……趁此机会和妈妈聊一下吧。
  比起完全不熟的弥洛教授，她果然更愿意先和妈妈私下里摊牌。陈晓嫒悄悄爬下床，踩着拖鞋溜到厕所里，还顺手反锁了门。
  咳哼，咳哼咳哼。
  她清了清嗓子，有点紧张地拨通了电话。手指点击按钮的动作异常丝滑，压根没有经过大脑。
  嘟……嘟嘟。
  咔哒，对面接通了，比想象中快得多。
  手机应该正好放在枕头边，或者梁叔就站在妈妈身边。
  “妈妈。”明明反复打过腹稿，她开口时还是哽咽了：“晓彤还好吗？”
  “…很好。”
  陈云舒的声音柔软地响起，她似乎更担心大女儿这边，立即反问道：“怎么了，在学校受到委屈了吗，有谁…咳咳……欺负你了么？”
  听到母亲中断了一下的气息，陈晓嫒连忙擦去眼泪，举着手机用力摇头：“不、没有，我过得可好了！同学们都很友善，老师也非常照顾我……”
  “那就好，钱的事情千万不要担心。”
  嘀嘀。
  手机震了一下，片刻后听筒里传来母亲温柔的声音。
  “给你转了3万，一个月应该够花了吧。千万不要委屈自己，要是有需要用钱的地方直接和妈妈说。”
  “诶，不需要的，我刚刚拿到了奖学金！很多很多的！”
  陈晓嫒顿了一下，鼓起勇气轻声问：“妈，你是不是和学校、有什么背后的……交易？”
  “……”
  “对不起！”晓嫒立刻低下头，哪怕陈云舒根本看不到她还是在厕所里蜷缩起来。“我就是多心——”
  “是的。”
  “啊。”
  电话那头传来母亲轻柔却坚定的回答：“我确实和桃李学院做了交易，对不起，晓嫒……咳、你还是知道了。”
  啪嗒。
  陈晓嫒摔倒在马桶上，两条腿无力地抵住瓷砖。
  为什么呀，妈妈。
  答案不是很明显么，因为——我根本不配上这么好的大学。
  一个声音在心底冰冷地响起，撕开了她的侥幸
  【不然全国最好的大学为什么要特别录取你？】
  【不然教授为什么那样照顾你，还强行把你和零分配到同一组。】
  【不然军训为什么要给你发这么多的奖学金。】
  【不然那种莫名其妙的恶意和善意到底在针对谁？】
  一切的一切都是咎由自取，是母亲为并不优秀的我强求的结果。
  “晓嫒，我希望你知道。”
  陈云舒的声音忽然抬高了，身体的虚弱感在强烈的感情中消弭：“妈妈这么做不是为了别的，是为了你——还有大家的未来。”
  “…呜，这么做很自私啊妈妈。”陈晓嫒哽咽着。
  她知道母亲一定对孩子怀有强烈的信心，可事实证明她的努力只能缩短她和天才们的一点点差距，根本无法改变未来的。
  大多数人的一生都那么普通，我只想尽力让自己和周围的人过得更好一些。
  这种小小的、自私的理由是否剥夺了另一位天才前往桃李大学的权利和命运？
  “晓嫒，这件事完全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它也只会是我的执念，我的错误。”
  “那——干脆和学校说，让其他人。”
  “不可以，咳咳咳咳。”
  母亲剧烈的咳嗽吓得晓嫒不敢说话，良久，陈云舒的声音再次响起，她依然温柔且更加坚定。
  “晓嫒，不要被他人蒙蔽眼睛……更不要停止前进，继续、继续往前、不论如何都要……继续前进。”
  “……”
  “这是妈妈最后、最后也是……唯一的【梦想】。为了这件事，妈妈可以背负一切罪孽，只想看到你、和晓彤……一起，生活在一个美好的、非常美好的、新世界。”
  ……
  在长久的沉默、哭泣与模糊不清的结束语后，电话终于挂断了。
  陈晓嫒坐在桌前用纸巾一下一下擦去眼泪。
  她看着镜子中满眼通红的少女，再一次拥有了照片里的狰狞：好狡猾啊，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