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科场捞人上岸[科举] 第69节

  “与他说许多作甚!既然小公子瞧不上咱们, 那便作罢。”
  另一人拉住“刺头虎”,他年纪稍大,平日话也少些,勉强算得上“四虎”沉稳担当。
  顾悄对他有些浅薄印象。
  毕竟三十来岁苦熬科场,至今独身不娶,在休宁也小有名气。
  接下来顾劳斯还要诓这几人作苦力,不好闹僵,赶忙上前撕开两人。
  “哎呀别动气,都是一家人……”
  “呸!小子姓周,谁跟他是一家人!”刺头虎黑脸。
  哦豁,看样子入赘这事原家已经闹得人尽皆知。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有些就不是人!”原小七暴躁。
  刚刚被妹妹婉拒的羞恼,加上家事婚事上窝的火,悉数撒到了狗头上。
  无辜沦为出气筒,“刺头虎”嗷呜一声,撸袖子要拼命。
  小伙子们血气方刚要干架,拦都拦不住。
  结果,七人被老执塾逮个现行,下午齐齐站墙根。
  ……还当着内舍小童的面。
  顾二毛吸着鼻涕心疼,“小夫子,原来你在内舍混得一样差。”
  赵蛋蛋眨巴眼,竟露出一丝羡慕,“可是罚站也比抄书好。”
  周小田瞪着新书,盯出斗鸡眼,最后发现…好像只能靠自己…慢慢抄。
  而生平第一次被连坐罚站,顾劳斯内心os:不要靠近沙雕,会变得不幸.jpg。
  三月三,上巳。三月四,清明。
  两个日子都有讲究,散学前顾老执塾稍加思索,大手一挥全员休沐两日。
  夫子前脚走,众人一窝蜂涌到外间看猩猩。
  实在是童生罚站,空前绝后。
  甚至有顽皮小孩冲着几位大叔吐舌刮脸羞羞一条龙。
  “四虎”当众被二度下脸,一脚踢开玩闹小童无能狂怒。
  “顾琰之,你这般不讲规矩,在族学胡作非为,无端哄骗懵懂孩童学里作乱、亵渎圣贤书,我们等着看,你那阁老父亲究竟能护你到何时!”
  这话引得内舍诸生频频点头,显然大家恐熊孩子久矣。
  顾劳斯叹气。
  看样子他得尽快整出点花活叫小班雄起,不然难以服众。
  他看看嗷嗷待哺的小班,又看看期期艾艾求带的中班,再看看府试在即的特训班,突然反应过来,这夫子的事,怎地悉数落在他一个纨绔头上?!
  说好的低调行善,他却不知不觉沦为族学苦力?
  顾劳斯抹了把脸,族学好一只一脸正派的老狐狸,竟把他压榨得明明白白!
  与此同时,后山茶室,老狐狸与小夫子,正向轩而坐,盘膝对饮。
  檐外,一簇淡紫花序缀在老干枝头,飘来点点湿润幽香。
  桐花雨,洗清明,万物始盛,却又意兴阑珊。
  顾冲垂目品茗,神情莫测。
  顾悯无奈:“父亲,琰之还小,你这般揠苗助长,到底有失稳妥。”
  “琣之,你这壶茶,到底还是淡了。”
  顾冲浅抿一口,任茶水在齿间荡过三旬,缓缓道,“越是寒时,越要急火烹沸水,煮刚劲浑厚之茶汤。”
  “你当记住,”他撩起写满尘霜的眼睑望向天空,“桐花万里丹山路,雏凤清于老凤声,永远不要小瞧这群小子们的力量。”
  小子之首,顾劳斯只觉身心俱疲,勿cue谢谢。
  自打黄五来后,大手一挥弄了辆豪华房车,一来二去,顾三原七全蹭上他的车,顾家的五零宏光小蹦蹦就再没用武之地。
  经小公子月余熏陶,黄五已从一个猪食党进化成小饕。
  豪车上装着减震,平铺着一张小桌,上头齐齐整整摆着四小碟子点心,都是徽州府上叫得上号的名品。
  顾劳斯给两人划完今日额外课业,托腮盯着盘子发呆。
  上舍师兄的话令他疑虑重重。他最有潜力的的头号种子学员,好像有点状况。
  自他重病,宋如松返回休宁,至今淹留。
  就算是随汪铭监察县试,可汪铭早已回府复命,他这公差出得委实有点久。
  久到顾悄这种没有半点从政细胞的人,也觉得不太正常。
  “咱们要不要去宋师兄家中看看?”
  原疏摇摇头阻止。一通发泄,他已然恢复冷静。
  “宋师兄那人不好亲近,贸然前往或许令他难堪,不如打发知更去请,届时你有什么疑问,当面问他就是。”
  黄五附议,“你不是要盘醉仙楼吗?不如就约那里,王掌柜也有事要同你面谈。”
  醉仙楼还是一如既往冷清。
  唯一不同的是,顾悄才下马车,就看到原本萧瑟清冷的门头,挂上了鲜红旗招。
  上书:旺铺转让。
  顾悄:盘不出去的店,一夜就旺了???
  “王掌柜这是在明火执仗,乘火打劫?”
  他一脸怀疑地望向黄五,“还是你与他里应外合,联手宰我?”
  黄五哭笑不得。
  “没事,我同他承诺的是,高价回收。”
  打扰了,原来是奸商同奸商的高端局。
  顾悄照例要了老包间。
  推门时,他有些怅惘,莫名期待当初的意外可以多上演几次。
  他贪心不足,甚至想要次次时时,推门抬首,所见都是意中人。
  但现实是,除了天光依旧,那叫天光眷顾的人,远在他方。
  异地恋,果真难。
  他教的那些小姑娘,好歹有只手机,一言不合男友还报销机票。
  可他这位,特务工种,人前和他打擂,人后只会猜谜和失踪。
  呵呵。
  王贵虎不是第一次接待这位小公子,但这一脸失望又些许讥讽的神情,还是第一次见。
  他不由心中打鼓,是要价高了?态度横了?还是地方实在太破了?
  这铺子胖掌柜盘了半年,好容易来个冤大头。
  一见形势不对,他立马不敢拿矫,赶忙摇旗投降,“小公子瞧上了这铺子,是王某荣幸,这价格……”
  他脚一跺心一狠,“就按黄五爷说的算,就当我王某交您这个朋友!”
  黄五差点没平地打跌,“果真二百五?”
  合着他随口叫的一个低价,还没开始谈,就这么敲定了?
  顾劳斯对这时代的物价没什么概念,但见黄五神情,也知道定然是低到离谱。
  他茫然眨眼,只觉错看了王贵虎,这般自毁城墙,实在愧作奸商。
  “要不,你再想想?”
  王贵虎一听不好,果然因他拖拉买家后悔,急得鼻孔出气,杠精上头,“二百三,不能再低了!小公子这顿饭,算我请的,如何?!”
  顾悄抿了抿嘴,觉得自己还是不说话得好。
  他怕他一张嘴,这位掌柜会错意,要飙血再降两百八。
  倒贴也要敲这一声成交锤,就为听个响儿。
  宋如松来得挺快。
  王贵虎安排的一桌轻席才端上来,青年如临风漪竹般,裹着冷风推门而入。
  顾悄敏锐发现,上次见他,好容易松快些的神采,又一次染上苦味。
  他消瘦很多,臃肿的直裰棉袍穿在他身上亦显得清癯。
  与青年目光相触,顾悄突然问不出话了。
  人在最痛苦的时候,眼神反而是麻木的,古井无波,幽深无底。
  这时候,或许嘘寒问暖才是尖刺,不如一起痛饮就好。
  于是,顾悄收回所有疑问,笑着开口,“师兄来晚先自罚三杯!掌柜,上宣府陈酿!”
  “再再再温一壶绍兴花雕,记得勾兑一点!”
  黄五显然看出小公子打算,劝他是劝不住的,伤寒才好,花雕性温,小酌倒也无妨。
  宋如松温润一笑,也不多话,抄起大碗满了三杯,二话不说就是干。
  黄五原疏各陪了一碗。
  只有顾悄,被发了一只小盅,喝得极其娘里娘气。
  宋如松是个沉闷性子,酒自然也喝的是闷酒。
  好在黄五原七玩得花,行令比拳斗诗轮番上阵,才哄得这人酒酣胸胆俱开张,慢慢去了郁气,最后竟击箸而歌起来。
  “百里负米奉双亲,位卑未敢忘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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