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院子里的梨花香。
  江寒衣目光猛地一跳,要从她怀里退开:“主上……”
  她没理会,手上一用力,凌空将人抱起来。
  在这个世界,女子的力气原本就占上风。他既不敢挣扎,也是为她此举所惊,不知该如何行动,整个人木呆呆的,任凭她环抱着,跨过门槛,进屋,一直到将他按在椅子上,姜长宁才有空打量他两眼,轻哼一声。
  “拿本王的话当耳旁风是吗。”
  他像是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微微气恼似的,眼尾渐渐泛起粉意。
  然而让她这么一闹,一按,此刻坐着不如她肩高,气势天然地就矮了一头,嘴唇动了几动,也没能说出话来,反倒是连带着脸上也无可救药地红了起来。
  最后只能将头一低,不理睬她。
  像是独自生闷气。
  姜长宁看着这模样,心里五味杂陈,面上仍笑:“怎么了?不是来找我吗,这会儿又不说话了?”
  喊了几声,这人也不理她。
  她叹口气,只能蹲下身去,自下而上,仰望着他,将自己强行装进他的视野里。
  “真生气啦?”
  堂堂一个亲王,单膝跪地,这样瞧他,江寒衣的脸上终究挂不住,慌张着要躲闪:“主上,您别这样,属下受不起。”
  然而姜长宁哪会允许他躲。
  她借势一个起身,双手撑在椅子的扶手上,将他整个人圈在身前,不准动弹。
  一直到他被笼罩在她身躯投落的阴影下,无所适从地偏开了目光,手藏在袖子底下,紧紧攥着衣摆,她才微微笑了笑。
  “说吧,来找我做什么。”
  这人沉默了好一会儿,像是咬了咬牙,才抬起头来。眼睛里亮亮的,一眨不眨地望着她。
  “主上,带我去晋阳侯府吧。”
  “……为什么?”
  “有人想要主上的性命。您带我在身边,会安全许多。”
  “……”
  对他今日过来,要说些什么,在方才的片刻间,姜长宁作过很多猜想,也自以为都能应对。当她将人抱到椅子上,圈住不让动时,她以为自己是胸有成竹的。
  她没有想过,听见的会是这样一句。
  倏忽间就想起了那夜的鸽子汤,孔雀胆,还有……滚落在地,模样丑丑的小酥饼。
  姜长宁只觉心头忽地一刺,竟不知该如何言语。
  那双眼睛清澈又执拗,直直地盯着她,像是不达目的,绝不肯罢休。她怔了很久,才抬起手,轻轻揉了揉他额前的软发。
  “不用你去。”
  “主上……”
  “晋阳侯不是外人,我信得过。”
  “属下并非揣测晋阳侯。只是,近来有人对主上虎视眈眈,就连在自家王府也难逃下手,侯府喜宴,人多眼杂,更要危险百倍。”
  他语气急切,仿佛恳求。
  “主上若是不喜欢属下,可以挑选旁的影卫随侍。但是,从前在影卫所时,属下的各项考绩都是最好的,我……我希望主上能选我。”
  姜长宁被他的目光烫了一下,竟不敢看。
  她偏开脸去,半晌,才扬了扬眼尾:“伤好了吗,就选你?让旁人瞧见了,还当我齐王府上多苛待人,连瘸腿的小家伙都不让歇着。”
  “主上!”
  “放心,我知道分寸。你这段时日只管安心养伤,不许操心别的闲事,更不许再胡乱走动了。”
  她在江寒衣委屈又心急的目光里,笑了一笑。
  “要不然,我先头刚请托过郎中,要她尽力替你治伤,不许留了病根,转眼便将你一个伤号带出去当差,还像什么话。你信不信,那老太婆能拿药箱敲我?”
  ……
  事情过了,便是过了。
  自这一日后,江寒衣似乎顺从地接受了她的安排,再不曾与她倔过,也没再提要随她去晋阳侯府之事。她有时过去寻他,也能说上几句话,虽不似从前毫无阻隔,但到底也不是避她不及。
  她心里道,倒还算乖。
  一晃便到晋阳侯家大公子出嫁之日。
  亲王出行,排场原本也大,何况今日是为替侯府撑面子,更是着意添了许多。引路的、赶车的,敲锣打鼓抬贺礼的,浩浩荡荡,总有百人。
  姜长宁也不曾细看,在越冬的侍候下乘上马车,一路闭目养神,及至晋阳侯府门前,下得车来,才将身后队伍打量一眼。
  一望之下,脸色却瞬间变了。
  “胡闹!”她忍不住喝道。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她箭步上前,从车后清一色侍人打扮的人群里,一把揪出一个人来。
  那人将头埋得低低的,高马尾垂落下来,掩去半边面容,却架不住她气得,指尖几乎戳上了他的额,声音沉沉的,强压着怒气。
  “你眼里还有没有本王了?”
  第14章 喜宴
  江寒衣垂着头,一声不吭。
  身上是与王府侍人一样的,浅草绿的春衫,脚下一双白靴,哪有一丝护腿的影子。整个人立得笔挺,站在浩荡队伍中,规矩半分不错。
  怪道一路来时,她竟不曾瞧出异样。
  他自知理亏似的,低下眼帘,不敢看她。姜长宁盯着那张脸,几乎气得七窍生烟。
  这一路,他是如何硬生生走过来的?
  “你把本王当什么了?”她压抑着火气道。
  这人不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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