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奴婢明白。”
  越冬一丝不敢错地应下了。
  须臾,见她的脸色较先前缓和些,不那样吓人了,才敢壮起胆子,与她说两句闲话,消她的气。
  “殿下对江公子,当真很是上心呢。”
  “有吗?”
  “殿下只自己不知道。满院里的下人,谁不晓得您待他好,处处照拂他,许多时候忙完了手上的事,说着要回来歇下,脚下却不由自主地往江公子房里拐去了。”
  她抿着嘴笑,有心要凑趣。
  “依奴婢瞧呀,您若是哪天给他一个名分,也是水到渠成的事,总不舍得委屈了他。如今府中,只有明公子一个伺候您的,横竖也越不过他去,想来他也不会有二话。”
  说什么呢。
  她若有心,真想收了江寒衣,难道还要看旁人脸色吗?
  姜长宁瞥了她一眼:“你觉得,本王将他带回来,是出于好色。”
  “奴婢不敢这样想。”
  “别装了,你们背地里猜的什么,本王不是不知道。”
  她略显讥讽地笑笑,双眼只望着被月光映在窗上的花枝。
  “本王救他,是为了给下面的人看。”
  “殿下这样打算?”
  “本王谋的是什么大计,从未瞒你,少不得要底下的人跟着出生入死,影卫、私兵,乃至家丁仆婢,皆在其列。人哪有不贪生的,没准哪一日,便将本王卖了,换自己一个好前程。那还未抓着的细作,不就是个例子吗。”
  她脸色淡淡的,目光却冷。
  “让他们瞧见,一个本该如弃子的影卫,本王也能救回来如此厚待,他们才知我仁厚之心,才能追随得心甘情愿些。”
  这就是她原本的考量没错。
  在拖着病体,闯进薛府将人抢出来的时候,除却一不做二不休,铤而走险,给敌手上一剂眼药的决心,她其余的打算就是这个。
  “殿下深谋远虑,是奴婢短视了,”越冬由衷道,“奴婢佩服。”
  她一哂,刚要道,也别佩服了,即便起初想得好好的,后来也难保不走样。这些日子以来,与江寒衣相处之间,她难免有些……
  却不及开口。
  只听门外闷闷一声,像是有人在听壁脚,不留神绊了一下。
  “什么人?”越冬立刻警觉,快步上前开门。
  屋外空无一人。
  只是门口的地上,落了一个盘子,已经被打翻了,里面的东西滚落在地。扁扁的,不怎么圆,细看还洒了芝麻,只是已经连同它本身一道,被烙得有些发黑,要是不仔细,就辨不出来了。
  越冬拾起来看了看,迟疑着回头:“殿下,好像是……小酥饼。”
  第12章 酥饼
  一个时辰前。
  南苑的小厨房里,进了一个人。
  看炉子的老妪已经迷迷瞪瞪,倚在灶台边上打盹,闻声抬起头来:“谁呀?”
  然后才看清,原来是殿下前些日子里,抱回来的那位小公子。
  小公子的伤还不曾好全,左腿上仍戴着那让她瞧不明白的,藤编的护腿。厨房的台阶有些高,他迈上来时,步伐缓慢,让人看在眼里有些提心吊胆。
  她不敢怠慢,连忙起身相迎。
  “江公子,这样晚了,您怎么亲自过来了。您若有什么要的,差个人过来知会一声就是了,奴婢做好了妥当给您送过去。您这般模样,要是磕着碰着了,殿下怪罪下来,我老婆子可怎么担当得起哟。”
  江寒衣摇了摇头:“不是我要什么,我是想做些东西。”
  “啊?”
  “我想借您的炉灶,做些吃的,”他的神色还有些小心翼翼,像是唯恐给人添了麻烦,“行吗?”
  老妪一时都让他说愣了。
  尽管全然不知道,这位小公子是如何突然来了兴头,但主子说话,必没有不答应的。
  只是这一间小屋,说是厨房,其实不过是挨着殿下的住处,一个方便供应茶水,偶尔垫些点心的地方。若要同外面的大灶相比,那是万万比不了的。她很唯恐自己侍候得不周到。
  于是搓着手,道:“公子若想正经做些吃食,王府有大厨房,那里……”
  “那里不安全。”
  江寒衣的眼神暗了暗,声音低低的,竟是央求:“我不会耽误太久的,求求您,能不能把炉灶借给我一用。”
  老妪如何受得起,慌忙作揖:“您这样说,可要折煞奴婢了。您尽管用,只小心别伤着自个儿就好。”
  她常年在炉灶边惯了。
  虽然听闻,这位小公子从前也是下人出身,但是从他的神态上,她无端地读出了一种隐忧——他怕是不会做饭。
  果不其然。
  江寒衣很礼貌地谢了她,拖着那让人心惊胆战的伤腿,蹲到了灶边,沉默了片刻,仰起头来,在炉膛跳动的火光里,眼睛闪闪发亮。
  “婆婆,您能不能教我?”
  ……
  老妪觉得,自己今夜领的,是一件苦差事。
  小厨房里的食材并不很完备,既是这小公子请求她教他做饭,她思来想去,做一道小酥饼或是妥当。
  从和面做起,分成一个个圆滚滚、白生生的剂子,又加了油酥,一层层擀进去,中央薄薄地包上以猪油、葱花、椒盐调成的馅料,并无多少荤腥,只求沾些滋味。
  压成圆鼓鼓的模样,撒上白芝麻,进炉子一烤,满室喷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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