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在一个清晨,简昕发现,青斑蝶的幼虫在他们摆放进盒子里的树枝上吐了一团丝......
  简昕本来打算去跑步的,也是突发奇想过来先看看它。
  她拿起对讲机:“林昱橦,林昱橦,助理呼叫林昱橦!”
  林昱橦声音有点懒:“助理还有闹钟功能?”
  才六点多。
  简昕有点不好意思:“你起床了没?”
  林昱橦言简意赅:“起了,说你的事。”
  简昕把幼虫变化说给林昱橦听。
  几分钟后,林昱橦从楼上下来。
  林昱橦大概刚起床不久,头发潮湿,身上带着清爽的淡香。
  她拉着他往桌边走:“我记得资料里有写,斑蝶类吐丝球是快到预蛹期了......”
  林昱橦垂头去看:“是到预蛹期了。”
  不是每一只幼虫都能成功变成蛹的,有预蛹期莫名其妙干死在树枝上的,甚至还有悬挂时自己掉下来摔死的。
  简昕紧张得不行。
  林昱橦轻轻一握简昕的手肘:“预蛹不能干扰,看着也没用,走吧,跑步去。”
  她问:“你今天也跑步?”
  他说:“醒醒神。”
  他们跑完步回来,张隽也醒了。
  许是听见他们的脚步声或对话声,张隽从接待室里探出脑袋,抓着头发,满脸惊恐:“小秋裤吐了!”
  小秋裤是张隽给这只青斑蝶起的名字。
  简昕抗议过,无效。
  简昕跺跺脚:“什么吐了,人家正在准备变蛹!不要大声吓它。”
  他们对话时,幼虫已经做好成蛹的准备,它只用身体末端抓紧那团丝,猛地松开了胸足。
  简昕就站在窗边,余光察觉到它的掉落,吓得惊叫,手也做了去接的准备。
  虚惊一场,青斑蝶幼虫稳稳悬在树枝上。
  这一天里,幼虫的每一次变化,包括不停地躬身抽动、静止不动、表皮崩裂开......
  简昕都跟着捏一把汗。
  好在,青斑蝶幼虫足够坚强,在傍晚褪去幼虫期的皮,成功变成蝶蛹。
  成蛹后能否羽化蝶依然是未知数。
  张隽说:“完了,小秋裤褪皮之后不像我姥爷的秋裤了。”
  简昕趁机说:“改个名字吧!”
  张隽说:“都已经叫顺口了,要不这样,少数服从多数,同意改名字的举......”
  张隽这话都没说完,简昕一只手高高举起,另一只手抓起林昱橦的手腕:“两票通过!”
  简昕目的达成,松开林昱橦,跑去鲁教授的书房找资料去了。
  隐隐听见张隽崩溃的质问声:“不是,你怎么总向着简昕啊?”
  林昱橦说:“不然呢?”
  他可能只是单纯嫌弃小秋裤这种名字,但也可以曲解为对她理所当然的偏袒。
  简昕压着一腔欢喜,忍住了想折回去看林昱橦表情的一点点小冲动。
  晚上和家里通话时,简昕把幼虫和蝶蛹的事情和爸妈说了。
  儿行千里,家人总是担忧的。
  尽管简昕隔一两天就会和家里通话,妈妈爸爸还是每次都要问:
  工作是否顺利、备考是否顺利、有没有按时吃三餐、缺不缺吃穿或者生活用品.....
  简昕把卫星电话贴在耳边:“顺利顺利,一切都顺利,什么都不缺。”
  林昱橦和张隽前天去镇上,又带回来一个空气炸锅。
  她说,他们刚才还吃了炸鸡翅当夜宵。
  简昕妈妈说:“那就好,看起来小林和小张很会照顾人。”
  又说,“小林也很关心陶教授,刚刚陶教授还在餐桌上说过,小林整天打电话叮嘱他,他耳朵都快起茧了。”
  简昕也很担心陶教授的身体。
  简昕妈妈说:“陶教授还好,今天是我们请他们到家里吃晚饭,陶教授喝了两大碗汤呢。”
  这句话没能让简昕放心下来,心脏反而猛地一提。
  简昕记得自己小时候,爷爷病重,有段时间一直没精神也没胃口。
  忽然有一天简昕爷爷说想吃春饼。
  薄薄的春饼里卷上肉丝和土豆丝,简昕爷爷食欲大开,一连吃了好几张春饼。
  那时候简昕想,爷爷胃口这么好,可能病很快就好了。
  隔天她在上课时突然被爸爸从学校接走,才知道爷爷进了医院。
  仅仅几天时间,爷爷就离开他们了。
  世界上有一个非常残忍的词,叫“回光返照”。
  相似的“胃口好”,让简昕总有种一朝被蛇咬的后怕,一连几天都无法安心。
  在某个忙到将近一点钟才睡的深夜、在入睡后仅仅半小时的睡眠里,简昕做了噩梦。
  她梦见青斑蝶蛹源源不断地流下黑色的液体,最终羽化失败。
  简昕猛然从梦中惊醒。
  她穿着短袖短裤的睡衣套装,拎起薄外套,边穿边往接待室跑。
  简昕没带手机,摸黑按到墙上开关。
  灯光亮起,蝶蛹安静地挂在树枝上,蝶蛹确实有变成更深的颜色,却是羽化的征兆。
  她呼吸急促,惴惴不安。
  不止担心青斑蝶的安危,也害怕噩梦会是不好的兆头。
  “怎么了。”
  简昕被忽然的声音吓了一跳,像刚走出梦魇,转头才发现林昱橦坐在沙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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