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沈寿听见那持长剑的少年道:“先前就说好了,我要骨头和流火珠。”
红衣青年将伞背到身后,点点头道:“我张家并非那等言而无信之人,这肉身和鬼鎏金我拿走了。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沈寿突然间想起来了,联军开拔时,张承初作为监军被派到俞卓身边,他和俞卓救下的瑞兽总是私下会面。
难道......
怎么会有人计划自已的死亡?还计划了分尸?
不不不,沈寿不相信,妖王贪恋权力,自私自利,肯定还有更大的阴谋。
沈寿守着失望而归,回到他初落凡间的地方——巫山。
后来等到再次见到曾经在临潼做下惨绝人寰恶行的那两个人族时,玉面少年和红衣青年已然成了蓄须的中年人。
红衣人手里的红伞多了些流转其上的赤金丝线,但同时也失去了他的右手。
而玉面人腰间则缠着一根骨鞭,由根部从大到小排列,形状各异中间镂空藏有骨刃,手柄上华丽地镶嵌着一颗红色的珠子。
沈寿说:“放过无辜的生灵。”
红伞不由分说就朝他杀来,而一条鞭影几乎同时甩过来,替他挡住了四散的鬼鎏金。
等到这一刻发生在眼前,沈寿终于明白,人族自西征临潼一战,就被诅咒了。
张家继承了妖王的冷血嗜杀,邓家继承了妖王的优柔寡断和为数不多的怜悯。
自此,妖王实现了他掌控凡间的第一步。
第95章 抚西异事35
贺於菟和沈寿并排骑着马,说完曲名山上发生的事,走出茂密的树林,他们到了谈论当中的地方——曲名山。
高大的将军一路上瞳孔失神,思绪不知随着沈寿平静的嗓音四散到何处去。
贺於菟一步一个脚印,妄想丈量这个人间的冷暖。
到达曲名的山顶时,天上本应该掉落幼小的银狐,此时还未显现出身形。
贺於菟突然意识到,若阿闫现在和所谓的瑞兽,也就是妖王共通五感,那岂不是要承受剥皮抽筋之苦?
这绝对不行。
贺於菟拉住缰绳,调转马头。
“你还要去哪儿?”沈寿一把拉住他。
贺於菟用力扯了两下,仍无法将自已的衣袖从沈寿手里拽出来:“我不会让他去承受一个该死之人应得的折磨,我要去救他。”
“救他?呵,你可真是痴心妄想。好好做你的陈大文,老老实实把这个幻境走完吧。”沈寿嗤笑出声。
“放手。”将军的坚毅面庞泛着冷光。
沈寿继续冷笑,他丝毫没打算松手。
嘶啦——
贺於菟将衣袖撕开了,头也不回地往回走。眼见着事情就要超出既定的轨道,沈寿攥紧了手里的残布,做了最后一次挽留:“这里的听眠就不是听眠吗?为什么非得去救临潼那一个呢?”
这句话成功地让贺於菟止住了脚步,但是他却没有回头,沉稳的声音响起:“他是茹承闫,不是听眠,不是你们那个高高在上的九重天和青丘神山上的银狐,我要去救他,谁也拦不住我。”
沈寿认命地放他离去,却在转身的瞬间捕捉到贺於菟温软的最后一句话:“因为他是阿闫。”
短短几个字,像是生了智一般,在沈寿的心头横冲直撞无限回响。
沈寿的命太长了,长到他觉得自已不需要那些转瞬即逝过眼浮华,他曾经觉得只有主仆忠诚才是永恒的。
心头的震撼混着他的余光看向那个扭捏着腰肢的孟灵儿。
在剩下的路程里,沈寿避无可避地想到,她来这儿做什么呢?这里是曲名山,待会是要死人的,是要横尸遍野的。
一切真的不可更改吗?
沈寿猛然抬起头,一股猛烈的想法在他心头横冲直撞:贺於菟已经打破了陈大文的既定性,这一切......这一切是可以改变的!
思及此处,沈寿突然冲破了既定的身体动作,飞快地向孟灵儿冲去。骑马走在前头的几人被沈寿突兀的动作给吓住了。
孟源出声询问:“大帅?!”
沈寿并未理会,直直冲着孟灵儿冲去,眼看着就要撞倒了,他紧紧地勒住缰绳,另一只手抓住了孟灵儿的手臂。
巫奴在马背上僵硬地转过头,盯着手臂上那只用力到发白的手,问道:
“怎么了?”
沈寿的话到嘴边,又打了退堂鼓,被主人咽回肚子里,再囫囵转个千百回,还是吐不出来,只好干干地说了一句:“你别去了。”
?????
除了巫奴之外其他人纷纷在马背上怒目圆睁地看向沈寿。
这混蛋在说什么东西?
怎么?巫奴的命是命,他们就不是了吗?俞大帅怎么还区别对待呢?
此时的巫奴却在惊诧之中快速恢复了平静,抛出一句:“为什么?”
巫奴从小就在凡间乡野长大,从来自由自在不受拘束。黑豹的天性使然,她觉得自已毕生就应该求一个“为什么”。
就像她曾经可以锲而不舍地追着一只从天上掉下来的仙鹤,只因觉得他生的好看。
又或者是几百年来自愿放弃了自由,将自已囚禁在巫山顶上那座二层竹屋里,只是为了给天鹤留一个遮风挡雨的“家”。
巫奴从来不明说,从来只是固执地切身实地追求一个答案,等到沈寿自已给出那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