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你不愿意主动说也行,我们不逼迫你。祖北,来。”巫奴朱唇轻启,语调又开始变得婉转起来。
  一个总角模样的孩童从竹屋内蹦蹦跳跳地走到巫奴身边,巫奴摸了摸他的扎着两根冲天辫的脑袋指了指茹承闫:“北北,给他喂一颗紫金小婴。”
  名叫北北的药童笑着不知从哪里摸出一颗粉紫色的药丸,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塞进了茹承闫的嘴里。
  邓良霁下意识想阻止,被沈寿一把给扇趴下了。
  装昏的茹承闫现在听到祖北的名字后惊骇地后背出了一身冷汗,但没来得及等他做出反应,嘴里就被塞进一颗琵琶大的药丸,那药丸入口即化。
  他嘴巴嘟起来一下又瘪了下去。初时还觉得甜甜的,几息过后,身体里忽然猛地燥热起来。
  茹承闫猛然睁大了双眼。
  第30章 迷雾之城30
  茹承闫的理智连他自已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没的,剩下只有在众人眼中浑身冒血的癫公。
  少年佝着腰,双手曲折深深抓进泥土里,身上骨骼不断发出噼里啪啦之响。同时围绕在他周身的空气中弥漫着薄薄一层血雾,奇怪的是深红的血雾里,有些银色的粉末。
  昏迷中的贺於菟被一阵腥甜味唤醒,他迷茫地转动眼珠子看向竹屋,说道:“怎么……怎么又进入幻境之中?”
  在他身边的邓良霁微妙地动了动耳朵。
  贺於菟再把视线转回身边,他整个人霎时灵台清明,这什么鬼东西!
  幻境里的沈寿和巫奴大剌剌地站在眼前,甚至那灯火通明的竹屋仍旧屹立在悬崖边,比之前还要真。站得跟木板一样直挺的沈寿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看了他两眼。
  贺於菟只好告诉自已,假的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他怎么了?发生了什么?”尽管周遭都是血腥味,但贺於菟就是从犹如滔滔巨浪格外香甜的血腥味中,闻见了那一丝清香。
  这个味道好熟悉!
  是类妖草。贺於菟猛然想起,在幻境的最后一幕里,是巫奴给贺修良灌下那东西的清香味。
  眼看着血雾越来越浓,清冷纤薄的少年躯体,正在分崩离析,变得血肉模糊,活像一团没有成型的肉。
  “茹承闫!你怎么了!”贺於菟心中惊慌,对于他来说,茹承闫是这个虚无幻境中的唯一活人,他哪里见过这样血腥丑陋的一幕,他无法独自承受这种冲击。
  邓良霁几次想要爬起来,藏在他衣襟里的木匣子随着他一次又一次被沈寿拍在地上的动作给甩了出来。他临出门前恐深夜上山生变,早已从枕头底下的那个暗格里将那颗珠子带在了身上。
  此刻他最趁手的妖武却在茹承闫身上,邓良霁下意识从衣袖中摸出两枚抱残镖,但脑海中却出现十二年前父亲的脸,顿时他再不敢违背承诺对妖族动手了。
  从前轻飘飘的几个字成了重若泰山的承诺将他的脊梁压弯了,压到地上去,同时被践踏的还有他生来作为除妖师的傲骨。
  邓良霁觉得,他连一个废人都不如,他不配做一个除妖师,他舍不了六道,舍不了......父亲。
  那木匣子转眼间就被沈寿拿捏在手里,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吃惊被巫奴捕捉到了,她心中好奇得紧,赶紧凑个脑袋过来围观。
  明明只有邓家的秘术才能打开的匣子,却被沈寿囫囵几个手势就打开了。
  “嚯!九曲招摇,邓良霁,没想到这东西在你身上!”巫奴张嘴惊呼。
  “你不许碰它。”邓良霁趴在地上红着眼眶,手里紧紧抓着两把土,一贯深邃的眼眸之中迸发出深刻的仇恨来。
  此刻他像被剥光了的鸡,赤裸裸地吊在所有人面前,周身上下无所遁形,薄皮下的血肉骨头统统都被挖出来,整齐排列任人审视。
  他恶心并唾弃自已,但是又无能为力胆小怯弱,没有不顾一切的反抗也没有结束自我的勇气。
  他以头抢地,万分屈辱地向着沈寿跪着,磕了头:“求你,别动九曲招摇。”
  沈寿自觉倒是没有妖王那种刻意轻佻调戏的癖好,他向来见不得这些示弱,字面意思:吃软不吃硬。
  “哼,饶过你一回。”他抬手挡了巫奴的视线,将亮银色的珠子——九曲招摇轻轻放回木匣子里,再顺势塞进邓良霁手中。
  另一边茹承闫还在噼里啪啦作响,好像放了一场人体烟花,贺於菟则又害怕又只能担心地在一边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突然巫奴皱起眉头说道:“不对,他不是半人半妖。只是一颗紫婴的话,人族的血统应当还能反抗一阵子,没道理会觉醒得这么快。坏了,这小崽子身上有蹊跷。”
  巫奴懊恼地跺了跺腿,本是风情万种的一幕,此刻却无人在意,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到了正在挣扎的血团茹承闫身上。
  青云遍布的夜空中,云层忽然移开一小块,让圆月圣洁的白光照耀下来。也就是此刻,茹承闫的眼睛忽的拉长,手掌弯曲,裸露在外的部位同一时刻都在疯长银色的长毛。
  背上在冰冷圣洁的月光中显现出几道条状虚影。
  巫奴眼神最好,最先看到,只那一眼,就整个人被吓得跌坐在地上。而后又很快反应过来,硬扯着邓良霁,咬牙切齿地在他耳边道:“你不是有办法吗?你不是能阻止吗?你快做啊!”
  邓良霁麻木地抬起手中的匣子,毫不避讳用邓家的秘术将之打开,沈寿口中那颗九曲招摇又现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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