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刚放下心的贺於菟又提心吊胆起来,他疑心道,这不会是回光返照吧。
  他不敢再拖,离开藏身的巨石继续下山,双臂牢牢架住茹承闫的大腿,大步往坡下走。
  迷雾里的山路格外难走,能见度太低导致人分不清两步以外是陷阱还是悬崖,贺於菟中途好几次差点踩中乱石崴了脚。
  “茹承闫......”贺於菟想说,他快撑不下去了。
  人在失去对环境的感知时,时间概念是第一个被模糊的,贺於菟已经记不清他到底走了多久,只觉得这条下山的路格外的远。
  但是背上的人再也没有给他回应,贺於菟放缓了脚步侧头看过去,余光看到茹承闫脑袋上缠绕的绷带已经渗出了大片的血迹。
  贺於菟想,我还能走。
  贺於菟体力早已透支,他眼前的景象已经开始模糊摇晃。终于,一束不同寻常的光亮出现在他眼前。
  终于到山脚了吗?
  贺於菟冲了出去,周围包裹的迷雾突然散去,两人倒在山脚处。
  ......
  “你醒了?”一道年轻姑娘的声音响起,贺於菟睁开了双眼。
  他问道:“这是哪儿?”
  还没等那姑娘回答,他一下子坐起来,眼神警惕地打量四周,最后视线才回到说话的那人身上。
  “我的同伴呢?”贺於菟微微眯起眼,他十分不信任这个陌生人。
  “和你一起的人在后院,他失血过多昏迷不醒,我给他用了药,能不能醒就要靠他自已了。”女子没有选择提问,而是乖巧地解答贺於菟的问题。
  贺於菟立刻就察觉到女子向他释放的友好信号,语气也软了下来:“带我去见他。”
  女子放下手中的药草,冲他点点头,起身准备来扶他。
  贺於菟避开了女子的手,淡淡地说道:“带路就行,不要碰我。”
  女子乖乖地转身,带着贺於菟朝后院走去。
  贺於菟双脚落了地,腿肚子一阵抽抽,他浑身的肌肉特别是后腰,全是劳累过度的酸痛感,但是很快他就适应好了目前的身体状况,跟在女子身后。
  两人穿过跨院,贺於菟有些恍惚,他怎么觉得,这里布局和挂马掌铺非常相像,难道城中铺面的布局都是相差不大的吗?还有,他们是否已经回到了现实,因为眼前这个女子看得见他。
  他暂时按下心中的疑问。
  “你的同伴在里面。”女子带着贺於菟到了后院,指着房门紧闭的房间说道。
  “你去开门。”贺於菟不得不保持谨慎,因为上山之后遇到一切都太匪夷所思了,他不确定现在是否仍在危机四伏的幻境中。
  女子没有拒绝,走上前去轻轻推开了房门。
  屋内是一张干净的桌子,贺於菟跟着女子走进房间,看见了床上只露出一个脑袋的茹承闫,脑袋上缠了干净的纱布。
  他暗暗松了口气。
  “你是谁?”贺於菟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
  女子微微瞪大眼睛,两颗明媚琥珀色的眼珠子狡黠地转动,头上两束金银丝线缠绕的发辫一晃一晃的。
  “问别人名字前不应该先自我介绍吗?”女子终于逮着机会反问。
  贺於菟说道:“贺大,他是茹二。”贺於菟指了指茹承闫。
  朱威武不满地撇撇嘴,这名字一听就知道在糊弄人,但无所谓,一个代号而已,不重要,她说道:“我叫朱威武,这里是医馆,你们两个是什么关系?”她很好奇。
  贺於菟简略地回答道:“朋友,你问那么多干嘛?”
  朱威武双眼笑得弯成了月牙:“没什么,就是好奇。你们昏倒在山脚下,是采山货的人把你们抬进城的。”她摸了摸自已的下巴,看向床上躺着的人,作沉思状,“骨头倒是没断,就是内伤太严重,要养一段时间,你们暂时也走不了了。”
  少女一脸愁容,娟秀的柳叶眉皱在一起,给她巴掌大的小脸徒增一股娇气,又听她说道:“你们是哪里人?”
  贺於菟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他一时之间没想好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他怕露出破绽。
  “这里。”贺於菟谨慎地指了指自已脚底下。
  “你们也是依岱人?那可以让他回去休养。”朱威武肉眼可见地有些高兴。
  贺於菟捕捉到了关键词,女子说这里是依岱城,那现在是否是现实的猜测逼近了八成。
  “他现在伤得这么严重,暂时还是先不要动他,等过段时间再说,你可以留下来照顾他,我虽为大夫,但毕竟男女有别。”贺於菟还没想出他要怎么找借口先到外面侦查再转移茹承闫,朱威武就主动说道。
  “好。”贺於菟看了眼天色,应当是清晨时分,他昏过去多久了?
  “威武啊,你在吗?”这时前院传来一道呼唤。
  朱威武听到后快步往前院走去,边应道:“张婶,我在。”
  随后贺於菟只听见了一些零零碎碎的话语。
  “张婶怎么这么早?”
  “哎呀,这不是上赶着把最新鲜的拿给你嘛......”
  他关上房门,隔绝了外界的声音,坐在了床边。
  他凝视着茹承闫紧闭的双目,他在想,在分不清的真实与虚假当中,或许茹承闫就是最后能证明他还清醒的证据。
  他要守护他,不惜一切代价。
  等到房门发出吱呀一声被推开,朱威武的声音响起:“有些药材没有了,我开张方子,你去抓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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