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贺於菟的声音有些奇怪:“在我家。”
  茹承闫略微感受了一下身体的状况,还是很痛,这回是钝痛,那种针扎的感觉消失了。
  他完全睁开眼,打量周围环境。不,不对,现在的贺府到处都是刀剑痕迹,苍凉空寂,绝不是眼前这副生机勃勃的样子。
  他们已经从山洞逃离了?茹承闫非常疑惑,甚至怀疑眼前的人是否是真实存在的。
  但贺於菟接下来的一句话使他一个激灵彻底清醒过来:“这好像是城里出事那天,贺府还未遭到入侵,时辰尚早一切还未发生。”他顿了顿,“如果这是真的,那是不是能救我爹娘了?”
  茹承闫一只手扒着床沿,脖颈间青筋暴起,手背因过度用力而失血苍白,终于一鼓作气下勉强坐了起来。
  “快跟我走!”贺於菟自言自语地说着,上手就开始扒拉。
  茹承闫眼神一暗,避开贺於菟的手,没有说话。
  他在回忆,当时掉进洞日头正高,晌午时分山中亦无瘴气,排除瘴气中毒的可能。
  他们是什么时候中的毒导致产生了幻觉?
  不,不对。茹承闫轻轻用骨节敲了敲身下的床板。
  幻觉不可能有这种触感。
  明明两人方才还在福来山上,怎么转眼间就到了贺府中?
  身上的疼痛又如此真实,茹承闫歪头看了一眼自已裸露在衣物外的部位,从外表看来一点儿伤都没有。可是为什么贺於菟脸上的伤口却依然存在?时间也不对,明明已是贺府头七,怎么回到了七天前?
  他又抬头看了眼门外的天,简直和那天一模一样,此时乌云盖顶,正准备降下连夜的那场大雨。
  这个幻境怎么如此真实,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想,在一切弄清楚前,还是不要轻举妄动。
  茹承闫又想到,他和贺於菟也不可能在贺家事发之前就认识,更不可能进入贺府。
  中毒一事有待确认,茹承闫猜测,这或许是掉进洞穴后,他们濒死产生了最后的幻象?
  茹承闫试探道:“贺府的人此时在何处?”
  贺於菟心中不断翻滚的冲动正不断冲击着他的理智,他满怀着的都是急切和希望地说道:“在前院,你还愣着干什么呢。”贺於菟伸手穿过茹承闫的胳肢窝,把他像小鸡仔一样提了起来。
  “嚯?我力气竟然这么大!”两人还没来得及细想这些奇怪之处,忽然隐约听见街上有人大喊:“杀人了!土匪进城了!”
  “不好!”
  贺於菟一听,直接撒手丢下茹承闫,往前院飞奔而去。
  茹承闫踉跄两步站直了,用手揉了揉十分难受的太阳穴,在原地缓了一会儿才往外走去。
  才走到院子门口,便见到一对夫妇急匆匆护着一个五六岁女童看也不看直直撞过来。
  茹承闫下意识闪开一边,视线却没有从他们身上移开。
  想必这对夫妇就是贺於菟的爹娘,那五六岁的女童就是贺於菟的妹妹贺来财,而这里就是贺家夫妇丧命的地方。
  茹承闫选择跟在他们身后,想观察一下事情的始末,因为他发现面前这三个人好像没看见他。
  难道真的是幻觉?
  不,不对。茹承闫转眼又否认了这个猜测,他伸手摸了摸身边的门框,触感是真的,迎面吹来的凉风也是真的。
  茹承闫跟在他们身后进了房间,门啪一声关上了,他转过身,看见桌子上放着一碗面和两大坛子酒。
  他走到桌子前,伸手将桌面的那双筷子拿了起来。
  一旁的贺家三人正在惊恐地盯着门口,并没有注意到桌上的异样。
  贺二狗护妻之心胜过内心本能,颤颤巍巍把几张长凳都垒到门后堵上,然后和妻女缩在床上。
  屋里的平静只持续了短短一会儿,门突然被大力撞了一下。
  “茹承闫!你在里面吗?”是贺於菟的声音。
  茹承闫看向床上瑟缩着的人,他们似乎并没有听见门外的声音。
  “我在。”他回答道。
  “开门,让我进去。”贺於菟有些焦急,茹承闫思考再三,还是决定开门。
  他上前将长凳移开,贺於菟身手敏捷地闪身进入。
  床上三人被兀自移开又移回原位的长凳吓得魂飞魄散,以为大白天的撞鬼了。
  贺来财不知道撞到了哪里,发出咚的一声闷响,然后大哭起来,贺家夫妇俩手忙脚乱地去捂贺来财的嘴。
  “爹!娘!小妹!”贺於菟立即往贺家三人处冲去,茹承闫没拦。
  贺於菟站在家人面前,才发现他们将他视若无物,除了惊慌没有别的表情。在贺於菟尝试无果之后,茹承闫冷静地说道:“他们看不见我们,但却能看见被移动的东西。”
  这时屋外的风开始猛烈起来,吹得紧闭的房门猎猎作响,要下雨了。
  “二狗,虎子怎么办?虎子还没回来。”贺夫人颤抖着牙关,伸出手重重推了一把贺二狗。
  “夫人莫急,那我我...我去寻他?”贺二狗嘴唇颤抖,但依然出言安慰道。
  贺夫人点点头又猛地摇了摇头:“别去,现在外面肯定不安全,虎子那么聪明,会自已保护好自已的。”
  被夫妇两人护在怀里的贺来财突然止住了大哭,奶声奶气说了句:“爹爹快去寻哥哥。”
  贺来财稚嫩的小脸上还挂着泪,但却没有孩童该有的天真浪漫,反而是皱着五官一脸严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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