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她爬起身,看了眼趴在地上彻底没了意识的人,泄气坐在一旁,瞧了眼他异样的红晕,手触及才发觉他温度急剧上升。
  “呦,这不是抢我酒的姑娘吗?”
  沈知梨抬首,是那日余府外的怪老头,他拿着葫芦闷了两口酒,眯眼打量鹤承渊。
  “是你?!”
  他蹲到鹤承渊面前,葫芦底敲了敲他的脑袋。
  没反应。
  又将葫芦贴上他的额头,放了一会儿,仰头又闷了口酒。
  沈知梨嘴角抽搐,他莫不是……在用鹤承渊快烧傻的脑袋……热酒。
  “怪老头,你怎么在这?”
  “抢酒的坏丫头。”
  “……”
  她何时抢过他酒。
  怪老头凝视鹤承渊,对他似乎很感兴趣,瞧了一番后吐出二字,“毒娃。”
  “扛走,再不救要成傻子了。”
  沈知梨:“我……扛不动。”
  怪老头欲言又止,最后只得搭把手。
  ……
  这怪老头喝酒,喝得迷迷糊糊碰巧遇到他们,可究竟是碰巧还是故意为之。
  沈知梨更愿意相信他是跟着鹤承渊到了这处,却一不小心喝酒上头,睡了一觉,恰巧碰上了,毕竟瞧着是这怪老头能做出来的事。
  听医馆的老何说他是药谷之人,应谢故白之求前来给叶婉送味药,遇上个满身毒还没死透的人,起了兴趣。
  她在医馆待了三日,鹤承渊都未醒的迹象,谢故白爱妻叶婉的白事在余江挂了三天三夜,他们之间遗憾又令人感慨的爱意情深成了民间茶余饭后唏嘘的闲谈。
  今早沈知梨一跨出医馆,就叫凝香逮了个正着,她扑进怀里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惊天动地撕心裂肺。
  “小姐!你怎么在这啊!我找你三天了!”
  沈知梨拍拍她的后背,给她顺气,安抚道:“行了行了,我这不是没事吗。”
  凝香:“还说呢,我找谢公子借人,把西郊荒村和红林扒了个底朝天,都没见到你们的身影,把我吓死了。”
  “还好你没事。”她埋在沈知梨怀里,哭了个痛快。
  凝香靠在沈知梨肩膀,整个人锁在身上甩不掉。
  她委屈道:“你怎么在这啊,不回原来的驿站。”
  “鹤承渊受伤毒发,我这几日在照顾他……”
  凝香打断她的话,暴跳如雷,“他个杀奴!小姐管他死活,还要你亲自照顾!他什么东西!小姐自己都没休息好,气死我了!”
  说罢,撸起袖子就要杀进去,她走到门口,发现沈知梨并没有拦她,回头瞄去,“小姐……”
  沈知梨低笑道:“行了,那可是杀奴,别惹他。”
  凝香嘴上说着要教训鹤承渊,但还是对他心生畏惧,到底还是怕的。
  “那……那我还是听小姐的吧,小姐说什么便是什么。”凝香走来,挽住沈知梨的胳膊,将她往外带。
  “这是去哪?”
  “小姐,你丢的这三日,谢公子不吃不喝都找疯了,赶紧带你去给他见一面,不然我怕他要寻短见。现在那个讨厌的女人也死了,小姐和谢公子重归于好吧。”
  “……”
  沈知梨弹她脑门,“想什么呢。”
  人才去了几日啊,就让她迫不及待上位。
  “再说了,你不都说了吗,我爹要是知道,我跑这来找谢故白,回去我们两都得挨板子。”
  凝香撇嘴道:“你出家除了找谢公子,还能是为什么事,老爷早就知道了。”
  “那你还让我乱来。”
  “都已经到这一步了,那不是……来都来了嘛,两人重归于好有什么不行的……”
  “自然不行。”
  沈知梨跨进谢府,府里挂满白绫与白灯笼,地上布满纸钱,几日前贴在门窗的红喜都还崭新着,无空扯下。
  谢故白也没了当初的神采,披头散发身穿丧服独坐空院烧纸钱,抬眸见到她的刹那,面容尽是疲态,双眼通红。
  他冲上前来拥住她,如失而复得般眼泪流了满脸,沙哑道:“阿梨。”
  “我真的只有你了。”
  “真的只有你了……”
  突然被人揽进怀里,沈知梨不知所措定在原地,望着满院悲景,心中百感交集,最终还是回抱他视作安慰。
  “谢公子……节哀。”
  得到她的回应,谢故白将她搂得更紧。
  “阿梨,留在余江吧,你千里而来,我定不会辜负你,我会给你最好的一切,所有所有最好的一切,只要你想只要我有,哪怕没有,只要你要,我都可以给你。”
  他急于表达,怕她离去,仿佛这是唯一能救他,拉他出深渊的稻草。
  沈知梨最终还是松了手,“谢公子,此来是同你告别……”
  谢故白对她的回答感到不可置信,这不该是那个阿梨会说的话,他错愕道:“阿梨?!”
  “你是在怪我娶了婉儿……”
  沈知梨摇头,“不是。”
  “分明就是!”
  以往儒雅的人泪流满面,无法控制情绪。
  沈知梨看不明他的眼神,幽沉的眼底积满泪水,懊悔、崩溃又夹杂一丝无可奈何,可又像拍翻帆船的骇浪,深不见底,浪如高墙,致命甚至闪过一丝凌厉与狠绝。
  极其复杂的情绪,从他眼中冲击而出!
  她不懂他对“阿梨”的那份情,也不懂他对叶婉的爱,更不懂他隐忍求活的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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