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窃脂问神君,是不是想要毁天灭地。
  神君笑了。
  窃脂脑中已有人类想法,只觉得这位郎君端的是风流俊俏,笑得实在赏心悦目。可一想到他要把天地捅出窟窿,这张脸忽地叫她感到害怕。
  “放心,天地没了,你会活着。”神君这样回答她。
  “天地没了,我还能活着吗?”窃脂很怀疑。
  “当然,你是我见过的唯一一只纯白猫头鹰,难得。”
  窃脂不懂神君说的“难得”,但看他神情,似对她寄予了厚望。窃脂十分受用,决定好好做他的斥候。
  稚川城北城墙上,夜黑风高,神君忽然说:“你受伤了。”
  “在城里和人打了一架。”
  “人类打伤的你?”
  “他有神器!”窃脂不服气地说。
  “什么神器?”
  “一把筝。”
  “带我去找他。”
  打伤窃脂的人,是稚川城上公,因他的住处有稚川城志,记录了城内户口数、各修行者来历等。入夜后,窃脂小心避开耳目,潜进他的住宅查看城志,不料竟被他察觉,弹起一把筝对付她。
  窃脂轻敌,以为小小人类,根本伤不了她。她不管那筝响,坚决执行神君安排的任务,找到城志、名册,暗暗记下当中关键数目。
  办完差事,窃脂耳朵疼,一摸,摸到血迹,她去前厅找到弹筝的人,本想以法力教训他,法力居然失灵,她便以人类手脚和那人对招,打不过,只好逃跑。
  输给人类是丢脸的事,窃脂怕神君责怪,因而没有照实禀报。没想到筝声是持续伤害,她的耳朵一直流血不止,神君还是发现了。
  “神君此去,可是要给我报仇?”窃脂问。
  神君看了她一眼,“找时间,给你换个聪明的脑子。”
  “我这个脑子不聪明吗?”
  “你是上古神兽,区区一把筝,怎么限制得住你。”神君道,“那个上公不简单,你不该放过。”
  说话间,上公府已至。
  这是城中最大的府宅,虽是一进院落,进深大,院中有假山、流水,山水之间遍植各色花朵。
  夜深露重,花香扑鼻。
  神君以人形跳进院中,窃脂跟了过去。
  前厅点着灯,弹筝的男人居中而坐,正是那杜上公。此时,他旁边多了一位小娘子。
  因是始祖神龙,神君周身总是环绕着神力,神君告诉窃脂,那叫势能,除非他有意收敛势能,否则,寻常异兽近身,轻易就会受伤,窃脂平日都不敢离他太近。此时,窃脂能明显感到神君全身戒备,势能正在蓄积,这是准备要打架。
  两方相见,杜上公连忙起身作礼,“贵客驾到,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杜上公人称上公,年纪看着不大,他以鲜花冠发,花已枯败,穿一袭浅粉衣裳,衣带松散,形容很是纨绔。有过前不久的打斗,窃脂不敢小瞧此人,弹筝时,他对窃脂下的都是杀招,没留一分余地。
  神君盯着厅中小娘子看了片刻,随即迈步进厅,向窃脂道:“进来。”
  杜上公微笑迎客,道:“还没请教二位如何称呼?”
  窃脂道:“神君名讳,你一个凡人,少打听为妙。”
  杜上公笑容不变,道:“两位深夜造访,不知所为何事?”
  窃脂道:“我方才来这里,你弹筝伤了我。”
  杜上公闻言,面上浮起几分茫然。“娘子说的,可是半炷香前?”
  窃脂冷哼一声。
  杜上公笑得愈发温和,“娘子有所不知,稚川城一向是个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地方,府上突然来了刺客,杜某一时惊惶,仓促间,只好请出稚川君的神筝应对。”
  “筝在哪里?”神君道。
  “神筝是稚川君的法器,平日不敢随意取出来招摇。”杜上公道,“已经收起来了。”
  “府上出现刺客,你第一反应是找法器对付,你知道我这个护卫不是凡人。”神君道。
  “稚川城内修士,上至神兽精灵,下到凡流小民,杜某都来往过,是以能看出几位皆非凡人。”杜上公道,“不过夜闯民宅,遭了主人驱赶,无论仙凡,都是主人占理吧。”
  “我的护卫有错,并未伤人,你用法器对付她,是蓄意伤害,两者性质不同。”神君道,“这事你做不了主,让稚川君来处理。”
  “山神祭礼在即,届时,稚川君定会出现,神君若要找他讨说法,还请耐心等待几日。”
  “我护卫的伤等不了三天。”
  神君气场强大,杜上公却突然转向旁边娘子,道:“神君若信得过我,我可以立即安排城中名医代为医治。治伤是小事,几位贵客法力通天,若要在稚川斗法,还请考虑城中数以千计的百姓。”
  “这些话,为什么对着我说?”乌岚纳罕道。
  “乌娘子也是稚川君请来的贵客,说给谁听,都一样。”
  “哦,原来杜上公说的斗法,还包括我?”
  杜上公一时没接话,微笑仍挂在脸上。片刻后,他叹了口气,道:“若是杜某说错话,还请乌娘子见谅。稚川君现下不在城内,我一介凡人,不清楚两位来历,有些胡作非为了。”
  “上公一介凡人,却说我要和他们斗法,要我为稚川城数以千计的百姓考虑。”乌岚道,“你不是胡作非为,你很清楚我的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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