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容久摇了摇头,目光温柔地看向身旁人,笑道:大多都是桑措所做,我只不过帮着打了打下手,论起厨艺,桑措可是整个九皋麓有名的大厨,有她在时,又哪里轮得到我动手?
  被这般夸赞了一番,桑措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了眸,平日里祭祀所戴的羊头骨冠早已被摘下,面上所涂的丹砂也擦了个干净,瞧来再没有那份苗疆鬼师的端肃神秘,倒多了些寻常少女身上的纯澈内敛。
  阮棠撑着下巴感叹了一声,转首看向身旁人。
  你妹妹虽看起来严肃,却很是心灵手巧,怎么你反倒只会吃不会做?
  陈诺眨了眨眼,望着对侧的妹妹,好脾气地笑道:以往在家中都是桑措负责做饭,我干的多是重活,所以厨艺没她好,不过棠棠想吃的话我也是可以做的。
  话语中依稀藏了些等待夸赞的意味。
  阮棠未曾言语,视线顺着她的身子向下看去,线条分明的腰腹于银饰围绕的花带间隐约可见,她顿了一会儿,眼中便划过了一丝异样的神采。
  偶尔干些重活倒也不错
  嗯?陈诺没能听清她的话。
  我说阮棠抬起头,伸手一挑她的下颌,本姑娘有的是钱,往后不用你再做这些重活了,想吃什么便同我说,我给你买。
  陈诺目光微亮,方要开口,却又似忽然想到什么,抿着嘴摇了摇头。
  活还是要干的,阿娘腿脚不好,大母又年纪大了,家中只有我能帮忙,否则屋后的那些羊该没人放了。
  阮棠无奈地收回手,那你只说你如今最想吃什么?
  陈诺笑起来,想吃龙须酥。
  阮棠微微一怔,望出的眸光渐渐柔和几分,抬手揉了揉她的发,点头道:好,给你买。
  陈诺弯了眉梢,棠棠真好。
  一众人便在这般其乐融融的笑语中用起了饭。
  明月渐上树梢,苗寨中亮起了成片灯火,星星点点的暖黄火光伴着不知何处唱起的歌声于山林间回荡,整座九皋麓一片宁谧。
  桑措还惦记着圣女的身子,趁着容久前去取杯盏,放下碗筷,看向了不远处的白发女子。
  敢问阿锦姑娘,圣女的心疾何时能好?
  楚流景微不可察地一顿,抬起首答道:大约半载。
  没想到时间比自己预料的还要快上许多,桑措亦惊亦喜,却还忍不住再问了一遍:竟然这般快?
  有伏澜祭司这么多年的调养,圣女的身子其实比看起来要好上不少,因而只要对症下药,自然很快便能好起来。
  可我听祭司说圣女的心疾并非普通病症,这些年用了不少药也一直没能见好,当真半载便能治愈吗?
  看出了桑措面上的犹疑之色,楚流景微微笑着,桑措姑娘即便不信我也该信圣女才是。
  可是
  一道身影便在此时自堂屋返回,柔软的指尖一如往常般点上了桑措眉心,眉目柔和的女子笑着拿了杯盏于桌旁坐下,嗔怪般看她一眼,便转首望向楚流景,笑道:桑措便是谨慎惯了,一向对我的事情总是放心不下,阿锦姑娘莫要放在心上。
  楚流景不甚在意,桑措姑娘心系圣女也是人之常情,毕竟圣女心疾的确沉疴难医,桑措姑娘对我治病之法一无所知,难免会因此生疑。
  听得几人对话,阮棠好奇地看着她,你还会治病?
  楚流景笑而未答,只转首看向桑措,借羊角刀一用。
  桑措虽不解其意,却仍是依言递过了腰间短刀,只见白发玄衣的人抽出羊角刀,毫未停顿地于掌心一划,皓白无暇的掌中霎时涌出了汩汩鲜血,将手下清茶染成了一片殷红。
  楚流景神色淡淡地收了刀,取出锦帕将手心伤痕包好,垂眸望着盛了鲜血的茶盏,略有些苍白的脸上便露出了一点浅淡的笑。
  命蛊可治百病,我的血便是最好的药。
  一时沉寂,屋内只剩了火堆燃烧的哔啵声。
  楚流景端过茶盏,递到容久跟前,泛白的唇微张,他人无法听得的话语便以内力传入了容久耳中。
  喝了罢,虽无法治好你的病,但总归于你身子有益。
  怔了一会儿,容久目光复杂地看着她,停顿片刻,伸手接过了茶盏。
  多谢阿锦姑娘。
  眼见楚流景为了安自己的心而当众取血为圣女作药,桑措一时愧疚不已,取过一旁放的刺梨酒,起身行至她身前向她低首一礼。
  是我冒犯了阿锦姑娘,我先饮了这坛酒赔罪,往后阿锦姑娘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我阿曼桑措定然舍命相报,绝无二话。
  说罢,她举起手中酒坛,扬起首,将坛中酒一饮而尽。
  望着眼前人如此郑重模样,楚流景微微笑起来,重又取了一只茶盏为自己添上茶水。
  听闻苗人素来好酒,常以酒传情、饮酒为乐,如今看来果然名不虚传。我身子不适,不便饮酒,便以水代酒敬你一杯,愿你与圣女日月相望,百事从欢。
  话音落下,端着茶盏的手正要举起,却听身旁传来一声清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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