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白羽在晨光里突然有了种躲起来的冲动。
他不喜欢这种明明很聪明却憨得可怕的人,更不喜欢被人看透。他能在酒场上自如游走,也能建起自己的商业帝国,跟聪明人哑谜打的多了,祁连总是在一些微妙的地方超出他的理解范畴。
捏着人家的痛处,盯着看到人家头皮发麻,然后再塞到肚皮底下假装没看见,不威胁也不敲诈,只是五次三番在他面前示弱,叫他放下心来。
就是铁石心肠也该化了。
白羽捂着眼睛,挡住了阳光。
“没错,我是从那个孤儿院出来的。”
白羽是那天下午才被杨慎歆接回孤儿院的。
他出身低微,是烟花女子的孩子,除了继承母亲的一副好样貌和老鸨的能说会道之外一无所有。但十六岁都没有的时候母亲病故身亡,馆里缺人,老鸨要他学着扮女儿服务有特殊喜好的客人。
后来他咬伤了客人,被打得半死扔进后巷的雪里,闻着隔壁面包坊的香味,流着泪,看到了一对蓝宝石耳坠。
白羽不知道赎他花了多少钱,只知道杨慎歆跟老鸨谈了半日才把他牵回来。
他穿着一条母亲的旧裙子,杨慎歆在路上拉着他,给他吃热乎乎刚出炉的面包,说从今天以后你就有家了,有兄弟姐妹,不要怕,不会有人知道你的过去,也不会有人欺负你。
下午他才到孤儿院,杨慎歆说让他先去洗个澡处理伤口,晚上就会见到大家。这儿有十五个孩子,他是最大的,其中一个是他们的亲儿子,还有一个亲女儿,都是很好很乖的小朋友。
可是晚上他谁都没有见到。
那是一个雪夜,他还穿着那条破旧的裙子被孤零零地留在办公室,直到有人冲进来,把他打晕、抓走,以一个女孩子的身份成了那儿人尽可欺的“奴仆”。
“就是这样,”白羽说,“萧山雪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他,但是我的恩人是他父母,我欠他家一条命,就这么简单。”
祁连一时没有说话,白羽紧接着问道:“所以你现在知道了我的底细,有什么想说的吗——你怎么了?”
出乎他意料的是,祁连的眼睛竟然有些发红。
白羽先是烦躁,他不想别人因为这些事情来可怜他,而更多人会因为这些过去而看不起他。但祁连很久都没说话,白羽沉不住气,半是暴躁半是心虚地催。
“你给点反应啊?”
祁连抿着嘴,搓了搓脸,瓮声瓮气道:“辛苦你了,白老板,这一切,你真的辛苦了。”
白羽瞧着他柔软甚至堪称慈悲的表情,突然理解了萧山雪为什么要那么执拗地爱他。
这句话他只在老秦那儿听过一次。
白羽突然觉得好笑,这么一个性格柔软的人居然要在这种打打杀杀的环境里出生入死,他怎么就还没被人欺负得背过气去。
“你说什么呢,”白羽喉咙发紧,转而笑道,“决定托孤了?这么两句话就把你家球球托付给我了?”
祁连也笑:“你比我强大得多。”
白羽盯着他,发现他是认真的,脸隐隐发烫。
“好了,别说这些没用的,一个不小心咱们都死了你家球球更倒霉,”他岔开了话题,“还有问题吗?”
谈到正事儿,祁连总是很认真,他正色回答道:“酒吧那边的废墟,你是怎么处理的?”
“之前地下拳场难免打死人,留下的尸体物尽其用,烧得焦黑,一时半会查不出什么。”
祁连点头,颇不好意思地问:“现在联络点被我搞没了,无常他们怎么传消息?”
白羽这次不急着走了,索性坐在地板上,捞起猫咪抱在怀里,情绪已经完全恢复了往日的松弛愉快。
“你还记得快递公司么?原先你在渝州的情报班子,被我注册了商标组织起来做事,挣了一点小钱。”
祁连想,既然他这么说了,可能是挣了大钱。
“然后我借着原来的产业发展了一下,从运输做起,变成了跨国公司。”
嗯,球球后半辈子应该有着落了。
“情报网放在渝州只是骗骗人,现在才有大用处。无常他们不是没有危机感的人,这周休息时间他们肯定会外出……”白羽眼睛一亮,突然说,“诶对了,你们都是哨兵对吧?我听说你们有个小队?精神体都是什么来着?”
祁连一脸懵,缓缓地把阴间组四个人的精神体背了一遍。
“我的是狼,”祁连非常刻意地强调道,“不是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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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温莎城内。
燃了两晚的大火把白羽的酒吧烧成了一片废墟,莫林有心让他们变成惊弓之鸟,于是硬带着一群人在外边站了一宿,又安排人轮值看着那火烧完,美其名曰“防止火势扩散”。
虽说火势确实没怎么扩散,但是烧倒的除了酒吧,还有一个萧山雪。
哨兵皮糙肉厚没什么,可怜萧山雪当晚离火太近被烤出了一身汗,紧接着被夜里夹着雪花的风吹了满身,原本身体就不太好,刚回来不久就烧到了三十九度。
莫林没说什么,只吩咐小泉等他病好了再训练。
一夜之间地塔工作洗牌,约瑟夫提上来顶替莉莉安的位置,小泉官复原职,两个向导工作出身的人弹冠相庆,尼克因为“与叛徒交往过密”反而落了下风,郁郁寡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