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萧遣大概也是没见过他偷吃的模样,眼中露出诧异,上前抓住他的衣兜。
  “殿下!”他躲之不急,被萧遣发现了“赃物”。
  在旁人看来,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再不济也不可能食不果腹。
  “哪里就落魄成这样了。”明明出糗的是他,而碎了一地自尊的却像是萧遣。
  他原不觉得有什么,可萧遣这样的眼神让他忽然觉得自己落魄至极。他为自己开脱道:“这点心出奇的好吃,是我贪嘴了。”
  萧遣怎会不知道这些甜腻的点心他平时都不肯多吃一口。“你骗我。”
  他心虚地低下头去。
  时间仿佛静止,周遭沉静下来,一分一秒变得十分难熬。
  “你说话啊!”萧遣声音中带着急切和不安。
  他:“啊?怎么了殿下。”
  萧遣转头看向别处,心里过了什么,又回过头来:“你没有事找我吗。”
  他想了又想,道:“有吗?”
  “你……”萧遣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问,“最近很忙?”
  他本职不算太忙,又病了一场,萧郁更多是使唤别人,算是照顾他了。只是宫外俗事多,又添了两个孩子,起早贪黑忙成一团。
  他本该主动先向萧遣问安,而想起玉堂的话,他俩不适合再走近,便道:“还好。若无事臣告退了。”
  萧遣没有应声,他尴尬地行了拜礼,转身出去,忽的被萧遣用力拽了回来。“我哪里惹到你了!”
  他忙的抽手,退了两步,俯首道:“殿下息怒,没有的事。”
  萧遣:“既然没有为何见到我唯唯诺诺,战战兢兢。”
  以往萧遣只要一皱眉头,他都要问无数遍“怎么了”,萧遣就像一只高冷的猫,极少自发寻找矛盾的原因,这一问真真是稀罕。也是这一问,他意识到他俩真的走远了。
  他:“过去大家年少无忌,勾肩搭背不算什么,如今殿下大了,要树立威严,臣也得注意分寸,若还跟过去一样,教人看了觉着不尊不重就不好了。”
  十七八岁的年纪是要敏感些,萧遣一听,立马质问:“你什么意思?”
  便是字面意思,是我没有表达清楚吗?他心底想着,然后道:“殿下是主,臣是仆,主仆有别,臣不能像从前那般没有规矩。”
  萧遣可气一笑:“主仆有别?如今你都能说出这样的话了。”
  他常常教导皇子:人与人之间不该有贵贱之分、尊卑之别。没想到他先变卦了,没敢正视萧遣。
  萧遣:“是因为玉堂?”
  “不是!”他连忙否认,怕话题往敏感的方向扯去。
  但这种本能的否认在对方看来更像一种天性使然的保护。
  萧遣小心翼翼地问:“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他:“臣不明白殿下的意思。”
  萧遣:“我送给你的玉坠呢。”
  三年前的生辰,萧遣送给他一枚雕刻成羊的玉坠,要他每天随身携带,从此他再没取下来过。一个月前玉坠丢失,几天几夜都找不到,他才惊觉可能与闻既一起沉入了湖底。
  少年知己总是热衷于互赠信物以表情谊,信物的消失似乎也意味着什么。
  他吞吞吐吐道:“丢……丢了。”
  萧遣:“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拿去当了!”
  他暗暗松了一口气。
  萧遣眼睛变红:“我送你的东西你全拿去当了,你存的什么心思。”
  实在是急需用钱而他所拥有的值钱的东西都是萧遣送的。他愧疚道:“臣缺钱,没有别的意思。”
  萧遣声音发颤:“知道你没钱,可哪怕你开口找我要都好说!为什么?”再次咽下一口气,道,“你此前把玉堂的文章带给我,你莫不成忘了。”
  他这才想起这件事来,道:“是!是篇不可多得的好文章,所以带给殿下赏读。殿下看过了?”
  第094章 变坏(10)
  他眼里不经意闪过惺惺相惜的亮光,眉宇间俱是分享的渴望,瞬间回到从前无话不说的自然之状,迫不及待道:“殿下怎么看?”
  他以为谈论文章萧遣的眉头会舒展一些,不想却皱得更深了。
  萧遣:“你直说想为他在我这里争取到什么。”
  他:“想得到殿下支持。有如此真知灼见而不得重用,殿下不觉得屈才吗?”
  “第一,他是自己辞官的;第二,你若为他讨好,不觉得自己的行径与他的主张相悖吗?”因负责闻既的命案,萧遣对玉堂有所了解。
  刑部员外郎官至六品,对于贡士出身的人来说不算屈才了,甚至说得上是重用。
  他哑口无言。这一环他谴责过玉堂消极罢官,玉堂则谴责他表态太迟。
  “殿下息怒……”
  萧遣嘴上要强:“我没生气!”却明明将“生气”两字糊在脸上。“我命令你离他远点。”
  他没有应答。
  萧遣:“你要么远离他,要么跟他一起辞官。”
  他当时心寒了一半,哪怕萧遣对玉堂的文章无动于衷,也不该对玉堂抱有无端的恨意。
  如今回想他才悟过来,那是萧遣在对他进行试探。萧遣不应叫“楚王”,“醋王”才该是他的本名。用现在的眼光来看,他当时回答的每一个字都在送命,足够令萧遣破防。可能一开始萧遣对玉堂只是不顺眼,却被他“描”得快起了杀心。
  他说:“我需要跟玉堂商量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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